风从镜中来（2/2）

鲛人的挽歌，怎么会在这里奏响？

风慢慢破开屏障，将花清梦包围起来，让她与女人一起弹奏。

女人这时才正眼看了花清梦，朝花清梦微微一笑。她手指不停，嘴里却开始歌唱。这时听真切了，自然确认了是鲛人族的挽歌。

鲛人个个精通音乐，唱功不凡。

都知道鲛人族近年式微，却不知是何原因。

现在想想，大概与九转轮回镜有关。

虚空之中，传来一道声音：“你知道为什么九转轮回镜能弑神吗？”

没人回答。

那道声音自顾自道：“因为九转轮回镜浸透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条鲛人的血液。风神最喜音乐，所以从风神开始，九转轮回镜一步步强大。”

那道声音变得尖锐，语气张扬得意。

九千九百九十九条鲛人！

钟利贞手都在发抖。

花清梦也不平静。但她要专心弹奏，无暇管顾其他。

简星河便问：“请问阁下是何许人也？”

那道声音不答，好像说了这话就消失了。

鲛人的挽歌一出，必然是鲜血淋漓的。

花清梦停下弹奏，皱眉问那女子：“你到底是谁？”

许是因为花清梦音乐弹奏很好，女人愿意搭理她。就停了歌唱，柔软道：“我便是那九千九百九十九条鲛人血凝结而成的人。”她的声音千娇百媚，一时半霎，竟让人心神动摇。

“我想知道，那九千九百九十九条鲛人是如何死的？”

“他们？好像是被魔族抓来放血杀的。”

花清梦又问：“那魔族能控制这面镜子？”

女子轻笑：“怎么能呢？若是可以，怎会转手给蛟龙族？”

“你非要杀人吗？”

女子这下没说话。只凉凉地看了花清梦一眼，便继续唱歌。

底下，血液越飞越高，惨叫声此起彼伏。这是仿佛是一场滑稽无比的喜剧。看戏的女子脸上始终噙着淡淡的笑容。

女子觉得差不多了。便停了音乐，她轻轻的笑。朝花清梦说道：“你知道我每天都多痛苦吗？这种杀人放血的痛苦。这九千九百九十九条鲛人的命，九千九百九十九条鲛人的放血的痛苦，天天都施展在我身上。我只有不停地唱着挽歌，只有不停地看着人死，才能满足心里的阴暗，才能有所慰藉。

你不是我，你不会懂的。”

这就好像是死结，应该怎么处理？是从风神入手？还是从这个“鲛人”入手？

而且除了他们之外，暗处似乎还藏着别人。这真的只是一面镜子吗？

九转轮回镜，为什么叫九转轮回镜？是不是因为它的内里蕴含着无数个世界，有无数个轮回？而那藏在暗处的人到底是谁呢？

千般疑惑涌上心头。

女子却在这时说了：“倘若你能赢过我。我就收手。”

花清梦一愣：“嗯？”

女子轻笑：“你知道我擅长音乐的。”

“可是我不擅长，你这样不公平。”

“但你没有别的办法，不是吗？”

女人说得没错。这是一面弑神的镜子。而这里只有三个神灵和一个小仙，实力微弱。所以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承让。”花清梦垂眸。

女子一笑，手指拈起，不再抚琴。

风开始躁动。女子安抚地看着风，她好像能看破虚空，直接看到风神。而她眼中含的笑，当真使风平静了下来。

花清梦不得不暗暗称奇。她心里纳罕道，风神是男是女？怎么就被一个百般柔情的眼神给制止住了。

但想到断袖之癖、磨镜之好，似乎性别也不是什么太大的关系。更何况这女子弹奏音乐如此出色，风神又是一个音痴，自然会暗生情愫。只是不知道风神存在的形式到底是怎样的。众所周知，神灵是没有魂魄的。

女子看了眼花清梦，眼神暗含催促之意。

花清梦这才回过神来。说起来，花清梦的箜篌，弹得出神入化。路灵非曾经说过，整个天宫没有人比她弹箜篌更好。

但对手是鲛人族，并且是一个，由九千九百九十九个鲛人的血，凝结成的鲛人。

花清梦想了想，她决定弹奏一曲很欢快的歌曲。底下是鲜血淋漓，是由那悲哀的挽歌造成的，所以要抗拒这种悲惨，就要打乱这种悲伤。于是她开始弹奏。

自古以来，悲哀容易投机取巧，快乐却总是会上头。

将快乐表演过了，就是浮夸造作；但表演不够，就是流于媚俗。

箜篌之声一响起，带着轻快的调子，让身边的女子愣住了。她其实从来没听过轻松愉悦的曲子。这么多年活在阴冷暴戾之下，只知道歌唱挽歌。

风神这么多年来，也只在那种悲哀的调子中沉浮。

现在……光明透进来了。

花清梦不知道自己歪打正着，攻了敌方的心。只是认真再认真地弹奏。

简星河在台下看着，嘴角上扬。他知道她很优秀，也知道她一定可以收下九转轮回镜。

这是命中既定的事情。不管重复多少次，简星河只要在台下看着，就觉得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