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2）

然而秦岫没有等到后续的故事。第二天，毫无征兆的，午饭后袁韶仪就再也没有回来过。秦岫吃完了最后一顿妈妈做的饭，许多年后他还记得菜式呢，清炒虾仁，煎豆腐和鸡汁干丝，好吃的不得了，清淡中变幻无穷的味道。

可是再也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往后秦岫就只有一个人看星星了。

秦中宇草草办完丧事后就又回去教书了，教职工宿舍不允许他带着儿子一起住。他把秦岫托付给了隔壁的一对老夫妻，每个月定时打钱做抚养费，寄来应季的衣服，尽尽为人父的责任而已，亲厚而疏离。

妈妈去世后，秦岫觉得夜空不再像蓝黑色的幕布了，而是无际死海，沉闷到让他喘不过气来，仿佛随时要从头顶倾泻，把他溺死在孤独，悲伤和绝望里。

他索性就不再抬头看星星了，反正一看就是哭。带他的老夫妻姓岑，有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的小孙子在城里，将心比心，很心疼他。

岑奶奶哪里忍心看小娃娃日哭夜哭想妈妈呢？但这是没有办法的，她自己都没有经历过年幼丧母这么痛苦的人生，不知道该怎么哄他。秦岫坐在院子里低头发呆，她就默默坐在他身后陪他，一块儿抹眼泪。

秦岫听到身后呜呜咽咽的哭声，掉头望着岑奶奶：“奶奶不哭，我马上就睡觉啦。”可他自己还掉着眼泪呢，反过来哄别人，懂事的让人心疼。

岑奶奶再也撑不住了，几步走过来抱起秦岫，抽泣着劝：“孩子，乖孩子……你妈妈她怎么舍得你这样日哭夜哭呢？身体都哭坏了呀……”

岑爷爷好歹止住了眼泪，打来热水给一老一小擦脸。

秦岫安安静静的伏在奶奶怀里，无声的颤抖着小身体，不知过了多久，才皱着眉头睡着了。

日复一日，秦岫觉得他好像永远也不能从失去妈妈的悲伤里走出来了。他的眉头总鼓着个小疙瘩，那里结着他短暂人生里最大的苦楚。

“走不出来就拉倒吧”他想，他怕自己不伤心了，就把妈妈给忘了。

这个夏天不再是清甜的了，是苦涩的，是鼻子带着脑门儿一起胀痛的无尽悲伤。

但夏天终于在余温里随着眼泪蒸发走了。

随之而来的秋老虎还是凶的骇人。秦岫后背粘着一层汗，从学校大门走出来，寻找着奶奶的身影。

今天的岑奶奶很好找，因为她身边站了个红T恤的男孩儿，支棱着硬硬的短发，一团活劲儿，一看就是个上了发条的好动鬼。秦岫不知怎么地就想到了一个词儿“刺头”。

那小刺头墨眉大眼，一见到秦岫立马咧了个人畜无害的傻笑：“你好呀，我叫岑许，你叫我哥哥吧。”

秋老虎日头太毒了，秦岫一时被热的有些晃眼，迷迷瞪瞪叫了声：“哥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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