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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继丰近来老做噩梦，睡得还没在监狱的冷床上睡得香。于青女儿先后闹了两回，再加那些工人们阴魂不散，他日子怎么过怎么不舒坦。徐潇潇蠢蠢欲动的旧案确实被他搞定了，可怎么就搞不定另外这两头呢？

他躺在大床上，翻来覆去、心烦气躁。徐太太敏感地觉察到他的不安，打了打哈欠温柔地问：“怎么了？”

他没说，他此刻心里正恶毒地诅咒着，当初于青跳楼一了百了的时候，怎么没把那个小祸根也一块带去，非要留在世上折磨他。

“她肯定是故意的！”他忍不住破口大骂，惊得徐太太从床上坐起打开灯，问他是不是发噩梦了。

徐继丰念叨：“可不就是我的噩梦吗？”

徐太太多么精明而又不外秀的人啊，转了转眼珠，她抬起纤纤素手轻拍着丈夫的背：“别想了，那些不过都是小蝼蚁，不能拿您怎么样的，您应该高枕无忧。”

徐继丰长叹口气，问：“然然最近怎么都不与我说话？”

徐太太轻笑：“小孩儿脾气，今天是五，明天又是七的，哪能琢磨得透啊？回头我好好说说她！”

徐继丰隐约觉得不对劲，这孩子从小到大，虽和他在感情上生疏得如同宾客，但好歹是尊重和敬畏他的。而且她又性格软弱平和，再大的矛盾和不满都不至于不和他说话的地步。这么想着，他有些不安生，掀开被子下床：“我去看看她去！”

徐太太被他一惊一乍的毛病弄得一头雾水：“这都十一点了，然然搞不好睡觉了！”

“我就推门看看，她要是睡着了就算了。”说着他毫不犹豫地出了门。

徐家宅子大得出奇，可他们一点都不担心在这个季节里感到寒冷。不仅有遍布到各个角落的地暖，还有源源不断的暖气供应。徐继丰在家都是穿着短袖的，甚至走得急他拖鞋都忘穿了，他也没察觉到。

下楼走到徐然然的房间门口，他顿住脚步思考了一下，然后轻声转动门把推门。门开了一条细小的缝，他把脸贴上去仔细观察。屋子里一片黑暗，床上的人没什么动静。他等了等，甚至想冲进去把她叫醒。但凡是困扰他的思绪，他一刻都不想等，必须得立刻搞个明白。

兴许是被从客厅漏进来的光线叨扰到了，床上的徐然然慢慢爬起来，疑惑地看着门口。她父亲的眼神贼头贼脑的，她既害怕又厌烦，但不敢说，只毕恭毕敬地喊了句：“爸爸？”

徐继丰把门推开，抵到墙边的门吸上，他“啪”地一下把灯打开，罔顾女儿因为不适应突然的强光而紧闭的双眼，走过去坐到她床边：“然然啊，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不然怎么都不跟爸爸说话呢？”

不要以为徐继丰铁树开了花，竟然愿意对女儿露出了铁汉柔情。徐然然心里清楚得很，只有当她爸爸有事相求又拿她没办法时，才会有这样的表演。上一次他这样，还要追溯到她14岁那年了。当时她强烈要求想跟同龄人一样正常去学校上学，又哭又闹，她爸也不打也不骂，就像现在这样好言好语地哄着抱着。那时候她不懂啊，以为尝起来甜的一定都是糖果，现在才知道糖衣下面是炮弹。

她低头，交握着双手撒谎：“没什么心事啊……”

徐继丰不问出个究竟是不会罢休的，他把女儿的手拿起握在掌心中：“跟爸爸说说吧，爸爸回到家这么长时间了，咱们父女俩还没真正地坐在一起谈过心呢！”

徐然然心里忍不住道，以前也没谈过心啊……她不喜欢他手心里的汗，粘乎乎的，又奈何不敢抽出手。想了想，她隐晦地说：“爸爸，我不想用您给我的那个号码了，我能重办一个号码吗？”

徐继丰没想到她会跟自己说这个，微微后仰着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可以是可以……但你得说说，为什么？”

徐然然嗫嚅：“因为总是有些不认识的人打电话来……”

“嗯？比如呢？”徐继丰继续诱导。

越往后想徐然然的心理防线就越是绷不住了，她哪里经历过这种事啊，提心吊胆了好几天，她再也不想一个人面对了，于是带着哭音问：“爸爸，您觉得这世界上有鬼吗？”

徐继丰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回头张望，而后他既是安慰她又是在自我安慰：“别瞎想，这世界上哪有什么鬼？！”

徐然然忍不住掩面哭泣：“我觉得有……因为有一个人给我的手机打电话，说她是潇潇妹妹。”

徐继丰闻言大惊失色，猛地站起来：“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一直瞒着我呢？！”

徐然然委屈地啜泣：“因为后来我又发现她不是鬼，她只是替潇潇查案子的人。可她怎么知道我们收到短信的事的呢？难道她是警察吗？不对啊，我越想越害怕，她其实就是鬼吧？”

说着说着她全然语无伦次了起来，这些天她常常一合上眼就是徐潇潇只剩一半脖子的脑袋在对她微笑的画面。她是快疯了，明明人不是自己杀的，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罪恶感呢？

徐继丰抬起的手在微微发抖，指着她的床头柜：“你把你手机上那个号码翻出来给我，我查查到底是谁在搞鬼！”

徐然然慌乱地拿过手机，一边翻一边道歉：“爸爸，其实我得跟您说对不起，就是后来她问我要您的号码，我因为太害怕就给她了……”

凉意“嗖”地一下从脚跟窜到徐继丰的后脑勺，他瞬间暴跳如雷：“你怎么没脑子呢？！她要你就给？你不能瞎编一个发过去吗？万一……”要真的是鬼呢？鬼会不会顺着电话来找他索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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