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掩饰（1/2）

对付晏宁，晏旸一直很有手段，或者说对付任何事情，晏旸都这样，概括来说就是打一棒子给一甜枣。说得简单，但是棒子使多大力，枣子给多甜，这是一门学问，而晏旸无疑是个中高手。

在生意场的饭局上，晏旸不宜说得太多，所以简单几句点醒晏宁就过去了。规则一，晏家人需要知法懂法守法；规则二，哥哥知道并支持你的爱好，限量版的鞋子就当是哥哥送你的新年礼物；规则三，别去欺负秦时予。

晏宁在自己哥哥面前乖得简直就是一头小绵羊，只是电话一挂立马就有了些新的想法。之前的那不算欺负，顶多就是自己的恶作剧。玩笑少开，以后还是多混在一起吧，这不，才几天就从晏旸那里坑来了一双鞋，要走正常途径收了这双鞋，自己得攒多久的零花钱啊。

刚刚的那一场无名火像是催化剂，那一瞬间连日积攒的各种情绪涌上秦时予的心头：万念俱灰下答应“陪玩”一晚上，又在阴差阳错走投无路下委身于晏先生，他被迫适应着打开畸形的身体，甚至他的胳膊里还装着内置避孕器！这就是自己，秦时予18岁的人生。没有钱，没有正常的身体，没有完整的家，他对生活所有的怨气，在这双轻飘飘刷走两万多的限量球鞋面前，终于到了爆发的极限。

电话挂断，晏宁他们一脸兴奋地走在前面，与落在后面的秦时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秦时予不擅长发火，此刻更觉得尴尬。动不动向家长告状无疑是最让人看不起的手段，他们丢下自己回去也是正常，秦时予安慰着自己。

只是这两人走到前面一半半停下来等自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又是怎么一回事？他都做好一个人回学校的准备了。

许家和的招呼让秦时予快步走向前。晏宁拿胳膊撞了下秦时予，说：“你开心一点，我哥肯定把钱给你补上，昨晚那顿也补上，行么？”

没想到，到头来，秦时予倒成了被安慰的那一个。

面对全班最知道自己的底细的人，秦时予终于卸下了一层包袱。他很累了，眼睛盯着地上的石板，最后在临上车之前低声说了一句话：“我很缺钱。”

既解释了自己失态的原因，又回答了晏宁之前的问题。陌生的司机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一路安静地开着车，秦时予坐在副驾，始终望着车外的风景，如释重负而又刻意地留给后座的两人一个沉默的后脑勺。

晏宁与许家和多少年的默契了，听了秦时予的话，虽然当下有些无措地看了眼彼此，但钱多钱少，跟他们找上秦时予有关系吗？

到了校门口，秦时予刚准备过马路回去就被晏宁叫住了。

“这边走，我们去吃饭。”晏宁一手夹着鞋盒，浑身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高兴劲儿。

“我回去食堂看看就好…”秦时予拒绝，但没成功。

“走啦，我要饿炸了。我请客！”许家和在一旁嚷嚷，转头又问晏宁：“我想吃榴莲披萨，好久没吃了。”

晏宁立刻皱起了鼻子，“我们点两个。”

“你吃么？”许家和又问秦时予。秦时予摇摇头，“我没吃过，不知道。”

“行吧，那就这个吧！”晏宁率先往商场里走去，背影凛然。

他们在一家披萨店坐下，许家和迅速点完单便直奔洗手间，一时间小小的卡座里只剩秦时予和晏宁两个人。

“我是被我外婆带大的，听说…”秦时予忽然开口，拿着手机正兴奋发照片的晏宁惊讶地抬起头。

秦时予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生下来之后，我亲生父母就分开了，我妈没多久就离开了我们村，我爸后来又结婚了，所以是我外婆带着我跟我舅舅一家生活在一起。”

秦时予越说越平静，反倒是坐在他对面的晏宁开始不自在起来，他有些不安地移动着双腿，第一次反思是不是自己玩笑开过了。

“我没怎么见过我妈，但是我外婆说她偶尔会寄钱回来。我爸倒是会给我生活费，一个月500。”

秦时予自嘲地笑了，问晏宁：“是不是很难想象我之前的日子？”

秦时予轻飘飘地一句话带过，但过去的日子却仍像是烙印一般刻在脑子里。他记得外婆为了他的学杂费几次三番去找他血缘上父亲要钱却无功而返的懊恼，他记得舅妈站在小屋门口指责外婆偷拿儿子的钱不像个当妈的人，他记得与外婆摸黑运着番薯去市场摆摊卖钱的那个冬天…他什么都记得，但他说不出口。这些难捱的日子，没有人会与他感同身受。

看着晏宁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秦时予说：“我其实电话打出去就后悔了，可是当时真的没控制住。我不是故意的，可…算了，我就是没忍住，对不起。”

晏宁发誓，他真的不知道秦时予竟然是在500块一个月生活费下长大的人！昨晚吃了大概多少钱来着？今天这双鞋，那不是一下子花掉了人两年多的生活费？难得的窘迫逼上晏宁的心头，他把身边那双爱不释手的鞋子推得离自己远了些，“我我我”了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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