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2/2）

“我那么了解你，当然知道这种小事。”陈九天坐到他哥的旁边，十分自然地给他哥夹菜，“我还是第一次吃哥做的饭呢！这个烧茄子看样子很好吃。”

事实证明，就算去掉陈九天的滤镜，易周烧的菜也称得上是色味俱佳。这使陈九天在已经六分饱的情况下，就着土豆丝和烧茄子把一大碗素面吃光了。易周对吃食从来都秉着吹毛求疵的态度，这也是他追求精进厨艺的原因之一。他今晚炒的两个菜式都是他最得心应手的，它们的美味程度可想而知了。

多年前，易周当时的男朋友对他第一次下厨烧的茄子赞不绝口，还是个男孩的易周信以为真。现在距离那个时候有几年了？九年还是十年？易周很少会回头看他的过去，可是如今的场景和当年几近重叠，他不禁想起了他已然落满灰尘的曾经。

吃完饭，陈九天主动去刷碗。易周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了。他走进书房，看着桌子上的乐谱涂鸦，若有所思。

昨天，陈九天和他哥商议完新歌的事情之后，夜晚已经过去了一半。陈九天是个熬夜高手，凌晨两三点没睡的状况很稀松平常。而易周最近睡眠状态不好，也时常熬夜。这样的冬夜，两个人凑在一起不睡觉便显得顺理成章。他们甚至还一起做宵夜，面对灯火不熄的水泥森林哈哈大笑。陈九天“哧溜”完面条后，不着调地哼着小曲儿，神采奕奕。

第二天下午，易周才醒过来。他慢悠悠地下床洗漱，打开音响，然后在沙发上寻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翻着书。

陈九天悄悄站到易周身后，看清了书页上的一句话，“Quoth the raven, 'Nevermore.'”他少年时很爱读爱伦坡的作品，立马就明白这是爱伦坡的《乌鸦》。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想要抚摸易周的嘴唇。

易周抬头。暖洋洋的日光依偎在易周身上，舔舐着他的眼睛。

陈九天第一次见到易周的时候也不过二十三岁上下，他野心勃勃，想要在华语乐坛写下属于自己浓墨重彩的一笔。他之前组建过两支乐队，没掀起什么水花，队友的激情也燃尽了。后来，老朋克顾中诚约他吃了几顿饭。顾中诚很欣赏他的音乐，说有个人和他风格很像。

那个人就是易周。陈九天并没有太刻意地去了解他的搭档，他只是象征性地听了易周两三首歌。易周也搞过乐队，写过很多歌。那些歌曲大多是即兴创作，沾着些许虚无主义的气息。

陈九天终于决定重新开始自己的音乐生涯。他一直游戏人间，是享乐主义的拥趸。唯独对音乐，他很慎重。那天，顾中诚领着他到录音室。录音室里的人有点多。有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在试音，她偷得空闲，轻轻地看了陈九天一眼。

易周坐在角落里看书。

陈九天嚼着口香糖撇开了顾中诚，走到易周的身后，试图看清书页的内容。“Quoth the raven, 'Nevermore.'”他竟然念出了声。易周抬头，正好与陈九天对视。陈九天心剧烈地跳动起来，他突然像个毛头小子一样面对这种情况变得慌张。

“哈哈，以后你们就是一个乐队了，你们可以好好聊聊。”顾中诚拍拍易周的肩膀。

“你好，我是易周，”易周起身，朝陈九天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很高兴今后能和你一起做音乐。”陈九天从来没有见过哪个人，能像易周一样耀眼又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