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举（2/2）

“真的，你一笑就更像了。妈呀，真的太像老元了，”前台把她的手机送到易周面前，“你就是老元吧。”手机锁屏是易周扶着话筒的照片。

易周自然一眼认出自己。他很是吃惊，他没有想到前台竟然是从音乐方面了解的他。易周把手机递给前台。

易周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和搭档陈九天的音乐风格都是很小众的。虽说前段时间举行了巡演，可那巡演与其说是演唱会，倒不如说是他们和其他乐队的交流会。到场的几乎一大半都是骨灰级音乐发烧友。

“我是老元。糊了这么久，终于看见一个粉丝了。”易周自嘲地笑笑。

“元哥才不糊呢！元哥——我可以这么叫你吗？元哥，三个月前，你们乐队开巡演的时候我去听了，你唱歌好好听啊。”前台有点语无伦次，“原来你的真名是易周啊，从前你都没有向我们透露过你的真名。元哥你真名和艺名都好好听啊。”女孩突然哭了。

本来有一点困意的易周立马清醒了，他从没面对过这种情况。他试图从口袋里扒拉出纸巾，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往口袋里放纸巾的习惯。最后他只能不知所措地把伸出的手缩回。

末了，他憋出一句，“谢谢你喜欢我的音乐。”

“元哥，应该是我感谢你啊。两年前我失恋的时候听到了《蛋白质》，就疯狂地单机循环。最后走出来了。我爱惨了这首歌，真的，爱惨了你。”女孩哭得很凶，她拿着从抽屉里掏出的纸巾，擦花了她精致的妆面。“让你看到现在我这么失态的样子，真的很抱歉！现在很晚了，元哥赶快去休息吧。”

“你为什么要道歉呢？我才应该道歉，惹这么漂亮的女孩哭。今晚我很幸运遇见你。更幸运的是，你那么喜欢我们乐队的音乐。起码你证明了我们的音乐还是有一点作用的。”易周的声音听起来沙哑一点，“你不要哭了，搞得我也要哭了。孤男寡女抱着哭多搞笑啊！”

女孩破涕为笑。她亮晶晶的眼睛像璀璨的星空。易周抽了一张纸巾轻轻擦去了她眼角的泪珠。

第二天中午，易周叫了一辆计程车，准备去外公家。计程车司机是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大叔，秃顶啤酒肚，健谈又和蔼。车里恰好放的是Pink Floyd的《High Hopes》, 易周听着这歌，划拉着手机屏幕。

“小伙子中午吃饭了吗？”大叔说着，汽车也跟着颠簸了一下。“这儿的路贼几把差劲儿，政府说是保护古建筑，连带着这片儿都带着明清的腐朽味儿。”

易周往窗外看了看，“哎，保护古建筑是应该的。我这不赶回家吃饭嘛。您是忙到这个时候没吃饭啊？师傅辛苦了。”

“那肯定的啊。出车不是一般人儿能干的。真的！我年轻的时候从来都没想过当个司机。我那时候贼喜欢音乐，中途辍学去当了个键盘手。后来不还是被逼着干起了这儿行！生活啊，永远都这么操蛋！”大叔短短几句把他现有的人生概括了。也许他曾经憧憬过未来，珍藏过年少轻狂的记忆，现在就热衷把这段记忆掰碎了任人置喙吧。

“师傅，这可真巧。我现在就在搞音乐，目标是当上下一个Syd Barrett，”易周说起俏皮话自己都忍不住笑了，“是不是痴人说梦？”

“哈哈哈哈，巴勒特那家伙可不行。你比他帅多了。”大叔趁着红灯，扭头冲易周眨眨眼。

“哈哈哈哈哈哈！您太抬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