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没有床睡(2/2)
街上有卖花灯的,也有卖糖人的,还有各种小玩意。花灯都是纸做的,纸上渲了颜色,有淡粉也有轻红,还有些鹅黄色的,偶尔也能看见一两个大红色的。
灯上大多都画了些东西,有山水也有花树。价钱贵的,画的也就精细,价钱便宜的,画工就粗糙了些,不过这些花灯内里都是一盏轻烛躺在里面,烛芯也细细的,似乎风一吹就断。
阿圆觉得自己总算恢复了一些元气,心情畅快许多,她丢下几锭金子将这附近摊上最贵的几盏花灯全买了下来,数来数去有十几盏,不过好在花灯不大,两个篮子刚好还放得开。
这阔气的样子让不少对那几盏精致花灯心动的姑娘羡慕红了眼。这般好看的姑娘,身着金纱衣,出手阔绰,还有个相貌俊朗的弟弟给她提东西。那少年郎肩上还趴着一只小白虎,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子女。
听着人群中的窃窃私语,陆千秋拎着篮子突然就觉得有些心虚,心虚自己的不诚实。
白小条有些蔫了吧唧的趴在陆千秋肩膀上,看样子是被阿圆欺负了个够本,但就算这样它也不忘在这个心绪突然浮动的人类耳边威胁地低吼一下。
月色如水,花色妍妍,灯华灼人。
陆千秋和阿圆一起走到河边,阿圆将花灯一盏一盏的推出去,直到篮子里还剩下了两盏。
一红一白,好像有些不太吉利。
阿圆蹲在河边,也不说话,河面静静的,流动的痕迹很微弱,若不是迎着光,都很难看到河面的波纹。月亮和星星映在河面上,因为流波微弱,河里就像又出现了一个月亮和很多的星星。
陆千秋站在阿圆身边,从他的角度能看到阿圆的脑袋,看起来有些低落的样子,很想伸手去摸摸她的头,让她不要不说话,他其实挺喜欢听她不停地说话的。
“剩下的两盏不放了?”陆千秋问道。
阿圆不说话,她的侧脸恬静,漆黑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河面,眼里映着河灯和星星月亮,就是看不到她旁边还有个人。
这时候思源城的气氛很热闹,街上有吆呼声,也有男男女女互传情意的私语声,还有孩童的嬉闹,河边有虫鸣,还有几声最近不曾听到过的鸟鸣。
陆千秋挠了挠头,他将篮子放下,白小条扔下,一个人跑到了路边卖糖人的摊子上,这时候夏夜里也不是多凉爽,糖人刚做好就有些化了的感觉,陆千秋硬着头皮举着糖人小跑了过去。
“给你吃糖,你别生气。”陆千秋道。
阿圆别过头看了他一眼,眼眶有些红红的。
陆千秋继续举着糖,硬着头皮道:“我知道,我其实不太会撒谎,我是瞒着你一些东西。我想了想,还是要告诉你的。”
说实话这事对陆千秋来说其实有些难,尤其是对着一个认识才没几天的姑娘。
但是他不想看着一个一心一意帮自己的女儿家被自己惹生气。
陆千秋将自己从最开始对着阿圆撒的谎一个个收回,一点点坦诚。
其实,他一个人呆在国公府里安稳地活十年,不只是因为那些妖怪想吃他,他自己有自己的生存方式。
因为他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的类型,他早在
新国主将陆国公府赐予国师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给自己准备后路了。
“其实我祖父是认得奉延的。”陆千秋举着糖人,也不在乎自己身上穿的是白衣服了,他席地而坐。
“云周在十四国中并不算多强大,祖父和先国主自幼相识时,就想着要壮大云周了。先国主即位时,祖父也奉命出去打仗了,先是逼退了虎视眈眈的强齐,又将异族人打回北荒。祖父在北荒时,就碰到了奉延。”
阿圆听他开始说实话了,她慢慢地伸手接过了糖人,又瞪了一眼突然笑开的陆千秋,愤愤地咬了一口糖人。
少年郎的笑容和成年的陆千秋笑起来有些不一样,前者像朗月清风,后者像山石青松。
有些粗粝的甜味在舌尖弥漫开来,糖人虽然没有扶桑花的花蜜甜,可是一种新的情绪却衬得这糖人比什么都要甜上几分。
这种情绪就像浇出糖人的糖丝,缠绕着陆千秋这三个字,划过许多个陆千秋的影子,最后折成一只蝴蝶,停在了她的心尖上。
这种情绪好陌生,阿圆觉得有些难过又有些欣喜。
“那时的奉延装出一副好人的嘴脸,蒙骗我祖父给他的阵法做了人祭,因此我祖父瞎了眼睛,伤了腿。”陆千秋道,“我祖父因此很愧疚。”
他望向河面,阿圆咬糖人的清脆声音传进耳朵里,他觉得比什么都好听。
“人祭是用来害神的。祖父临死前才告诉这些事,他告诉我,奉延欺骗他,让他去深谷中救一个人。在击退异族蛮人的时候,我祖父险些死在战场上,但是被奉延救了。奉延希望他翻越雪山,去救他的朋友。”陆千秋语气微沉,“我祖父才踏进那个山洞,就被阵法所伤,若非是山洞中的神明拼死相救,我祖父就要埋骨雪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