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孤独一人醒来（2/2）

简诚赞同点头，心中却因为郁圆说的这话微微一动。

“那那条白龙呢？”郁圆问道。

简诚摇摇头：“自此不知去向。”

郁圆哼了一声：“真是懦夫。”

“白龙是不是懦夫我也不清楚，不过鸣鹿的确在这片海域中留下了一些礼物。”简诚松开握着郁圆的手，他们现在站在海滩上。

夜晚的海滩几乎没有人，只是隔着很远的地方才能看到一点灯火，可那离得太远了，也不知道是人点了灯还是什么其他的。

月色疏离地映在海面上，清清冷冷。

简诚施下几个法诀，随后又牵起刚刚放开的郁圆的手，两人一起往前走了几步。

这一落脚，便是直接踩在水面之上。

落脚时踏在海水之上的声音尤为清晰，就像是夏日里逢雨的日子，在屋檐下放一盏茶碗，里面接了半碗水，而新来的雨水砸在碗中水面之上，留下了清脆的响声。

郁圆喜欢这个声音，她甚至把脚抬高了一些再落下去，响声更大了。

她牵着简诚的手，手中握着一盏灯，有些好奇地四处瞧着，偶尔还会看看脚下自己的倒影。

水中也有一个她，提着灯，和她交握着手的，是她最喜欢的人。

“我们要看什么？”

海面上并没有特别安静，她能听到风声也能听到海浪的声音，海水拍打着空气或者在拍打自己，而风吹来时又会带着一丝丝水汽和咸咸的气味。

“快到了。”简诚说。

他们又走了一会，再回头时拾遥郡的灯火已经像是天边的星星一样渺小了。

简诚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郁圆手中的灯笼中的烛火还很坚强，将他的脸映得十分清楚。

“阿圆，接下来可能会有点黑。”简诚道，随后也不等郁圆反应，他抬起手拂过那盏小灯笼的上方。

随即灯笼中的烛火灭了。

而此时，恰巧有云彩飘过，遮住了那轮孤独的月亮。

一切都陷入了黑暗。

“帝君？”郁圆不由得喊出声。

简诚低低笑了一声。

一片海风算不上温柔但也不是凌冽地吹过，在风拂过两人衣襟之时，点点荧白光芒从脚下的海面中柔柔飘起。

这一点点荧光只是个开头。

须臾之间，不知绵延到何处的海面之上，竟都浮起了这些莹白的光点。

它们温柔地掠过两位陌生来客的发丝、衣袂，光辉闪烁，不刺眼，却也让人难以忽视。这些海面上的流荧，就像是有意识的精灵，不留痕迹地经过，萦萦绕绕，却不愿离去。

郁圆不由得屏住呼吸，她觉得自己像是在星海中站着。

“这是什么？”

简诚沉默片刻：“这些是鸣鹿留下的馈赠。”

“馈赠？”郁圆不解。

简诚叹息道：“鸣鹿为情所困，身死魂灭，死之前她在此留下部分魂魄，期望所有来过这片海域的眷侣都能长相厮守，永无猜忌嫌隙。”

他说：“我希望我也能与阿圆长相厮守，永无猜忌嫌隙。”

话音落下，风声喧嚣起来，这些荧光点点也旋转着绕在两人身侧，似乎是催促，又像是祝福。

郁圆眼眶微热，她伸手握住了简诚的手。

她有些心悸，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情绪。

在从梦中醒来时，她惶然无措，总觉得自己是一个人，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了一个人。

御嘉会离开，成珺也会离开，在最早最初始的记忆中，陆千秋也会离开，天耀也会离开，甚至连白小条也是。

自己孑然一身地站在世间，孤独一人入梦，亦孤独一人醒来。

她握住简诚的手，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在跳动，如潮水般反反复复的情绪最终将心脏淹没，冲进心窍里。

荧光在他们双手交握之时瞬间散开，天际无数的光点也毫无逻辑地四处乱窜，最终纷纷停留在二人不远处。

光点形成了一个模糊的身形。

那是个乌发白衣的女子，她面容模糊，坐在海面上，身前有琴。

女子抬手抚琴，琴声响起之时，有隐约的哼唱声音幽幽传来。

原先遮住月亮的云彩离开了，月光在琴声响起之时流淌下来，顺着天空流入海中，海面的波浪涟漪将月华浸染成入水的锦缎。

简诚和郁圆对着远处的女子深深一拜，随即转身，踩着月华，逆着海风，拂过流荧和渐渐远去的空灵琴音，执手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