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3（2/2）

曾经一代清名的泱泱世家，就这样落了一个凄凉平淡的结局。实在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不可谓不感叹。

忆及如此物是人非而不可逆的无奈，江柳绵不禁长长叹了口气。可谁又能想到，竹家最后留下的一位“小姐”，竟赫然坐在她家小姐的床上！

权夫人轻抿嘴唇：“竹家的覆没人尽皆知；可竹家尚余一位小姐，我却不知。”

竹玉苦苦笑了一下：“很多人都不知道吧。”

权夫人沉默了片刻，眸光打量起眼前的女子来。蛾眉粉黛，杏眸明艳，肤如凝脂，面容秀丽，的确是个难得的美人。

竹玉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似乎想往被子里缩一缩，却又立刻反应过来这并不是她的房间，床也不是她的床，一时间不由尴尬。

权夫人微微眯了眯眼睛，听门口怯怯响起了一个声音：“夫人？”

权夫人冷声回道：“怎么了？”

声线稚嫩，来自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夫人，小姐的药熬好了。”

权夫人给江柳绵递了个眼色，她便立刻跑上前去开了门，一如既往地接过呈着药碗的红木托盘，神色平静道：“有劳。”

姑娘欠了欠身子，道一句“江姐姐客气”，便转身离开了院子。江柳绵机警，四下环视了几眼，确定无人看见后，方才关上木门。

权夫人对她的表现还算满意，片刻问道：“曦玉的事情，你可有告诉其他人？”

江柳绵赶紧摇头，一副乖觉的模样：“小姐一出事，我便立刻去找您了。更何况……这样的事情若没有您的允许，我又哪里敢大着一张舌头四处说呢……”

权夫人微颔首，道：“既是如此，曦玉一事便先压下来吧。”

江柳绵心中“咯噔”一下，面上却生怕表露出一丝异色。倒是权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意蕴深长地问了一句：“你可有什么疑虑？”

“没，没有。”江柳绵连忙回答。

“那便好。”权夫人冷冷应了一声，朝门口行了两步，似乎有离开房间的意思，耳畔却响起了竹玉怯弱的声音：“那我……”

权夫人微微驻足，回眸看了她一眼，道：“竹小姐，你该仔细想想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她顿了顿，又说，“在想清楚之前，请不要贸然离开，或是做出什么不正常的举动。那样于我于你，都不是好事。”

竹玉心头一悸，忙应声道：“是。”

权夫人走了，厢房又恢复了以往的安静冷清。江柳绵这才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一屁股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打开手心仔细一看，竟已布满了点点汗珠。

竹玉轻轻按了按脑袋，小声道：“姑娘，请问我该怎么称呼？”

江柳绵勉强笑了笑，作答：“我叫江柳绵，小姐唤我柳绵即可。”

竹玉点了点头：“枝上柳绵吹又少。”

江柳绵苦笑：“只希望我这一生，不会像柳絮一般薄命吧。”

竹玉听罢忙道：“江姑娘快别这么讲。”微微愣了愣，适才接下去：“你方才说，这里是绣院？”

江柳绵颔首：“不错，这里是京都绣院。”

竹玉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所以，方才那位夫人……是权夫人？”

江柳绵又一点头。

得到明确的答复，竹玉不禁五味杂陈。从前的她虽未与绣院有所交集，但放眼京都，权夫人这样响当当的名号她还是极清楚的——市井传言，身为女子，最最不能招惹的就是此一位。

江柳绵见她若有所思，试探道：“小姐……原先在北亭吗？”

北亭竹氏孤女，无论哪一点看来，呆在北亭的可能性都是极高的。

竹玉闻言，却摇了摇头：“我是北亭人，可许久前便嫁入了京都。”

江柳绵顺着她的话问：“不知是哪一户人家？”

竹玉的面上闪过了一瞬不自然的神色，沉吟片刻，才缓缓开口道：“公子府。”

只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便已足够。

江柳绵不由怔了一怔，半晌才继续道：“小姐你是……沈公子之妻？”

竹玉点了点头。

京都有许多个公子府，却只有一个“公子府”；便如同京都有许多位沈公子，却只有一位“沈公子”。——沈绰，字长熙。这里或许有人没听说过“辣手摧花”权夫人的名号，却不会有人不知道他“风流长情”沈长熙。

听竹玉这么说，江柳绵无疑是惊讶的。印象中沈公子风流倜傥名冠天下，便是有朝一日择心仪女子结成连理，也该风风光光热热闹闹，做那京都万众的焦点。可听眼前小姐的口气，沈公子与她成亲已有时日，非但结婚时候未大办一场，结婚后也藏得这样安静——

十有八|九，小姐是受了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