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座1（2/2）

沈绰长舒一口气，脸上笑意不减：“奶奶此话有理。我闲云野鹤逍遥惯了，对这样的事情无甚在意，说起来还是得劳烦您老人家呢。”

有些人理直气壮，比如沈老夫人；有些人理不直气也壮，比如沈长熙。

老夫人大概被他吵得头疼，不愿听他继续掰扯歪道理，无奈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泼猴子长大了，我也管不住，你爱干什么干什么去吧。”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不过我告诉你，秦楼楚馆那档子地方，你可千万不能再去！”

沈绰端的云淡风轻，不仅如此，还作势点了个头：“自然自然，孙儿心里有数的。”

有数也好，没数也罢，孩子这个模样，沈老夫人还能说点什么？一旁夏璟白心中不安，手心攥出了几滴冷汗，见沈绰告辞要走，也急急跟了上去。

“公子……”她开口，声线婉转如黄莺啼柳，“算算日子，您都好久没来看我们了。”

沈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言语温柔得几乎能化成水：“我最近忙，实在没时间，璟儿自然知道的。”说着小心捻起落在夏璟白发髻上的一片枝叶，“公子府这么多女眷，我独独最欣赏你，相信璟儿也是通情达理的，对不对？”

话都说到这份上，再不应个声服个软，似乎就真的不“通情达理”了。

夏璟白乖觉，轻轻点了点头，换来沈绰一个甚感欣慰的目光。

“公子等会要做什么？”她问，“有没有我能帮忙的？”

沈绰一笑，言语亲切，脚下却渐渐行远了几步：“璟儿平日里打点府邸琐事已经这么累了，还是去休息休息吧。”

游刃有余，点到为止，大名鼎鼎的沈长熙沈公子果然会周旋，百花丛中逛的多了，应付女人自有一套。

夜色渐深，府里厨房为老夫人专门做了好酒好菜。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佳肴上桌，鲜鸡汤还飘着几阵热气，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只差座上一个公子哥的身影。

论位分，夏璟白做为公子妾侍，本没有资格与老夫人同桌用膳；可如今非常时期，府内刚过白事，难免苍凉，条条框框的规矩便也没那么在乎了。

“去请公子过来。”气氛尴尬，夏璟白再如何不济，也是个有眼力见的机灵人，知道老夫人不开心，小声对身侧丫鬟吩咐了一句。

“老夫人，我给您舀碗汤吧。”片刻，她盈盈开口，似乎想打破这熬人的安静。

老夫人没理会夏璟白，她就自顾自取了陶瓷碗，用勺子小心盛了一些；刚准备把碗搁好，瞅见刘大管家着急忙慌的身影，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怎么了？”老夫人面蕴一分怒色，隐约猜到了什么。

刘大管家善跪，此刻哆哆嗦嗦半晌才说出个完整的句子来：“老……老夫人，公子他……不在府里面。”

绣院坐落京都最繁华喧闹的中心地带，白日里听别家熙攘欢笑，到了夜晚，才真真拉开好戏的帷幕。公子王孙也好，文人墨客也罢，但凡身着金玉袍、腰挂翡翠带的贵人们，都是绣院逢迎招待的对象。

人分三六九等，不同资本享不同乐子，倒也是司空见惯的常事；比如今天这一位大少爷，在万众拥护下华丽登场，指名道姓地点了权曦玉上台献舞。

“何方神圣？我真是好奇。”竹玉照例在江柳绵的帮衬下梳妆打扮，左不过三分紧张、三分无聊，打发时间，随口闲扯个两句。

“倒的确算是一方神圣，”江柳绵点了点头，把蓖发用的木梳在玫瑰水里反复蘸了几下，“小姐应该听说过他的名字。”

“你说来听听，看我知不知道？”竹玉莞尔一笑，“放眼京都，可还有谁的名号比沈公子大？”

江柳绵知她开玩笑，配合着勾了勾唇角：“虽不似沈公子名冠京城，却也差不离多少。小侯王冉闲，字无忧，也算是一个人物。”

听到这个名字，竹玉心中一怔，片刻才接话道：“‘也算一个人物’？我私以为这样的达官贵人，是旁人几辈子无法企及的。”

江柳绵“噗嗤”一笑：“自然了。”

竹玉却极不安，如今听了此话，知晓来者是谁，更开始忐忑起来。

“我要是……做不好怎么办？”她问。

江柳绵为她戴上蝴蝶宝珠明玉簪子：“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小姐不该这时候担心做不好，而该好好想想自己下一步要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