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宴4(2/2)
沈大公子一窘,见姑娘揪着从前那点儿事情做文章,顺势开口道:“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行不通了;曦玉小姐就真忍心放任沈某 ‘音信两疏索,洞房空……”
“寂寞”两个字还没出口,一只手横到沈绰嘴边,堪堪堵住了某人的后半句话。
“沈公子又开始说混话了。”声线低低的,是一句警告,却实在没什么威慑力。
某人着实怔了一怔,心道这该是曦玉姑娘头一回主动对自己做“亲近”举动,不自觉地想去握女子的手。“沈某……”
话音又到一半,手已经收回了袖子。
沈大公子百折不挠,暗忖这点挫折算得了什么?当下轻轻咳嗽一声:“姑娘不让说,沈某就不说了。”
等一切尘埃落定,“绣院”字样的牌匾逐渐消失在视野里,沈长熙才堪堪呼出一口气来。
小侍从总在这个时候及时现身主人身边:“嘿嘿,公子,您和曦玉姑娘进展怎么样了?”
某人狠狠一瞪眼睛:“跟你有关系吗?”脑海不知怎的回想起宴上苏沁安嚣张跋扈的话语,生平第一次产生了一点点认同感,“说话前先摆正自己的身份!”
小侍从无辜到不行:“我不过随口一问罢了……公子你莫不是情场失利,把气都往我身上撒!”
沈绰听了这话,差点憋出内伤,坚硬扇骨又一次抵上小侍从的肩膀:“你再多说一句不好听的,我就把你的舌头拔下来喂狗!”
小侍从吓得打了个寒战,哪敢再说“不好听的”?思索半天,怯怯弱弱酝酿了一句话:“公子……有个事方才忘提醒您了……”
沈绰言语不善:“什么事?”
小侍从使劲缩了缩脖子:“我怕您拔我的舌头。”
沈绰一阵无语:“你不说我也会拔了你的舌头。”
好的。小侍从哆哆嗦嗦吸了一口气,又哆哆嗦嗦吐出一口气来:“公子,您方才出绣院的时候……耳朵红了。”
……这人不能留了。
沈大公子气得肝脏差点炸开,刚盘算起小侍从的一百种死法,听身后悠哉悠哉传来一个声音:“长熙兄好端端的,同下人随从动什么怒呀?”
沈绰闻言转身,见来者如往常般摩挲玉扳指,端一派高高在上云淡风轻的模样,不禁有些窘迫,勉强一笑道:“其实也没什么。”说着剜了身侧小侍从一眼,“对不对?”
小侍从骇得两腿哆嗦,听主子骤然发话,差点没跪下来,忙不迭点头附和:“对,对,对……”
冉小侯王轻瞥一眼,唇边流露两抹兜不住的笑意:“长熙兄平日惯会嘲笑在下,如今这次可算自己栽了?”
沈绰继续摇扇,强作镇定的模样,手上动作却难免有些生硬:“我又怎么栽了?”
冉小侯王长长叹了口气:“唉。这样死要面子不肯承认,才算真正栽了。”
沈绰咬咬嘴唇,靠近冉闲低声说话:“你少拿激将法那套对付我。”
冉小侯王哈哈一笑:“这么紧张做什么?别忘了咱们是兄弟,在下一直站长熙兄这一边呢。”
沈绰冷哼一声:“我看未必。无忧兄同我交好这么多年,想瞧沈某出丑想了许久吧?眼下机会来了,你若要嘲讽两句,可得抓紧时间呢。”
——这话自然是玩笑。可用一副正经的语气说出来,也实在没多好笑。
冉小侯王又一叹气,局外人似的,语重心长道:“长熙兄混迹风月场时日长了,怕早忘了自己一颗心搁在何处。”
这话讲的不妙。沈绰一蹙眉头,满脑子都是竹玉半讥讽的句子,说自己的心便宜得紧,到处给到处留,放眼京都遗了千八百个。
哪有的事?沈大公子心里不痛快,扇子停了停,嘴上依旧不甘示弱:“笑话。无忧兄和我一道这么久,何时见我给过真心?”
冉小侯王一本正经:“从前大概没有。”
“今后也不会有。”沈绰接得飞快,心里却扑通扑通打起鼓来。
冉闲清清嗓子,扳指摩挲了一轮:“既然这样,你同曦玉姑娘是个什么关系?别当我不知道,京都上下可把你们的风流韵事传开了。”
“……能有什么关系?”沈绰不自觉握紧扇骨,“若非当日同你打下 ‘一个月为期’的赌注,沈某今天也不必这样辛苦。”
“原是如此。”冉小侯王听他这般言语,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算算日子,一个月也过得差不离了。沈大公子风流倜傥,实在不用为难自己,届时无论结果如何,都当个玩笑过去就好,冉某对那样的赌约也不放在心上。”
沈绰微微开口,似乎想讲什么,顿一顿,终究没有说出话来。一旁小侍从偷偷瞧主子神情变化,见公子面上乍浮了一层不甘,片刻工夫,听人出言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