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解6（2/2）

竹玉瞧见如此一幕，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知二人气氛尴尬，含笑上前帮小姑娘解围：“柳绵平日里人机灵得很，想来今天也是太累了。阿娘何不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她这一回，叫她以后一定好好当差。”

权夫人冷冷一哼：“也就你这样罩着她。”

待姑娘彻底离开，屋子里只剩下“母女”两个人的时候，权夫人才继续开口：“时日长了，绣院的生活可还习惯？”

竹玉点点头，言语得体恰到好处：“阿娘待我极好。我自然习惯。”

权夫人满意她从来识趣，颔首之余，轻轻端起红木雕花圆桌上盛放的茶盏，搁唇边温柔吹了口气：“听说你同沈公子走得挺近？”

果不其然。竹玉微一抿唇，几经权衡后老实接话：“沈公子风流倜傥，流连风月情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权夫人喝了口茶：“他是王孙贵客，绣院招惹不起；可有些道理……无论你身为我的女儿，又或者竹家小姐，都应当了然清楚。”

竹玉微微一愣，片刻郑重点头：“……女儿明白的。”

权夫人这才抬起眸子，深邃而不可捉摸的目光碰撞上竹玉的视线：“你明白最好。”话音刚落，又自梳妆台上取来竹玉方才摘下的面纱，缓缓走到姑娘面前。

“一颦一笑，一言一行，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我的绣院千金。”边如此说着，边灵巧地帮竹玉覆上那层轻纱。

如此，她就是她了。

竹玉无丝毫反抗之意，在面纱佩戴好后轻轻检查了一下，小心一欠身子：“阿娘教导的是。”

那边沈绰心不在焉地回到公子府，刚跨门槛见小六焦急地迎上前，瞥见自家主子略微狼狈的模样，一时说不出话来。

明明撑了把油纸伞，淅淅沥沥的雨珠还是顺着公子左肩滑落下来。男子失魂落魄，眸光不复往日神色，似乎受了什么沉重的打击，连同薄唇也煞白了几分。

“……公子？”小六心下诧异，想着自家主儿不过进宫看了趟姑姑，怎么就成如今这个样子，小声开口试探，“您……还好吗？”

沈绰轻轻一颤身子，强作云淡风轻之意，心不在焉地收起手中油伞：“……无事。”

分明有事。

沈绰无奈叹口气，简单几个字眼仿佛耗尽了全身精力：“……还能怎么样？”耳边传来一个清脆温婉的女声——

“妾身见过公子。”

沈绰闻言一松手中折扇，转身时面露三分倦意：“……璟白。”

夏璟白欠身行了个礼，端的落落大方：“公子近日留府留的少，后院大大小小事物妾身已帮着打点好了。”

沈绰稍一点头，声音虽柔却是平淡：“你辛苦了。”

夏璟白轻轻绞了绞罗帕，抿唇踌躇片刻，终于问出了声：“听闻公子最近……在查夫人去世的事情？”

沈绰心思烦闷，原不想同夏璟白说话，听她提及此事，适才抬了抬眼：“不可以吗？”

夏璟白忙不迭摇头：“妾身不是这个意思。”顿一顿，怯怯添了一句，“只是有些奇怪公子怎的突然在乎起这个来……”

沈绰轻轻扫了她一眼：“你似乎有点不痛快？”

夏璟白猛又揪紧了帕子，心里暗骂自己怎么如此管不住嘴，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妾身自不敢有意见……若是公子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妾身一定竭力相助。”

沈绰取下大氅，边走边把厚重衣裳递给身后默默跟着的小六：“你且安分一些，就算帮我的忙了。”

夏璟白再不好多言，目送沈绰的身影渐渐远去在拐角处，不由轻声叹了口气。

婢子凝霜走上前来，接过主子手心紧攥的罗帕，贴心擦拭去夏璟白额角沁出的一点汗珠：“……主儿您别难受了，左右这事查不到您头上。”

夏璟白木然愣在原处，秋风一过，牵动嘴角一抹无奈苦笑：“那我在这偌大公子府，又算得上什么？”

凝霜沉默片刻，试图用轻松话语安慰主子：“少夫人死后，您一直兢兢业业，把府里后院打理得井井有条；假以时日，这宅子的女主人可就是您了啊。”

夏璟白微微摇头：“金玉其外，何等可悲。”

想她年纪轻轻侍奉沈长熙身侧，端一副清秀婉丽的好容貌，原是诸多王孙贵族送来的美人里极讨喜的一个。素知沈绰风流心性，她没奢求独宠不衰，可入公子府后真正令她诧异的，却是那位公子同传言不甚等同的行径。

——他甚至不曾动过她。

风流也好，倜傥也罢，关于那个男人，夏璟白始终参不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