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4（2/2）

小姑娘听了这话才回过头，见来人是小六，面色总算少了几分戾气：“……这大清早的，小六哥怎么来厨房了？”

小六心里暗翻白眼，面上依旧维持着一分假笑：“采樱姐姐也知道眼下大清早的，前头老夫人还在歇息，您在后院儿风风火火如此一番折腾，要是惹出什么事情来，难道也一个人担着不成？”

姑娘微微扬起唇瓣，身子却不由自主抖了一抖：“……小六哥训诫的是。”话至此处，恶狠狠地瞥了眼立在一侧安静垂首的麻衣男子，怒气又不禁涌上了心头：“可有些下人实在没个下人的模样，笨手笨脚什么都不会干，实在惹人恼火的紧！”

小六闻言一抽嘴角，心道你这死丫头说的可不就是你自己么？表面上却还端的严肃认真：“哦？采樱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姑娘伸出右手指了指麻衣男子：“方才我奉主子的命令来厨房取汤品，这个杂役磨磨蹭蹭端不出东西也就罢了，还毛手毛脚打碎了主子的青玉盅！那可是当年公子送给主子的东西，主子一向珍视的很呢！”

小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顺着姑娘的手指看向默默站立一旁依旧低垂着脑袋的男子：“她说的可是实情？”

男子听了这话，抬起眸子同小六对视一眼，神色几分深邃，末了，到底什么也没有说。

姑娘冷哼一声，面露一丝鄙夷表情：“小六哥你也瞧见了，这杂役干了亏心事，做贼心虚，如此关头连句话都讲不出来呢！”

小六微微一转眼珠子，心底浮上几层疑云，对上姑娘的眼睛问她：“既是这样，采樱姐姐打算怎么处置这个杂役？”

姑娘一介普通侍女，自然没有权力处置一个杂役，此刻却生气得很，咬着牙忿恨说出几个字眼来：“这样只会添麻烦的奴才，就应该痛打二十板子，再扔出公子府去！”

话语刚刚落毕，身后遥遥传来一个声音：“二十大板就免了吧，有些人是应该被扔出府邸去。”

采樱闻言回头，见来者一袭白衣锦缎，正是自家主子，不禁颤颤身体，低下头毕恭毕敬地行礼：“奴婢参见公子爷。”再开口时声音有几分委屈，“公子您实在明鉴，这样的人如何都不该继续任用下去！”

沈绰点点头，同小六交换了一个眼神，身边不出意外走来位清婉秀丽的女子：“……公子。”——是夏璟白。

沈绰微勾唇角，摇着折扇看向女子，目光却格外淡漠，甚至添了几分冷意：“听明白我的意思了？”

夏璟白咬咬嘴唇：“妾身听明白了。”说着瞧了眼对面懵懵懂懂状况之外的小姑娘，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讲话，“……采樱，公子府留不得你了。”

像被一道惊雷赫然劈中，姑娘呆愣处在原地，哆哆嗦嗦良久面色都惨白了：“主，主子……您这是什么意思？”

凝霜本安安静静跟在夏璟白身边，此刻微迈出一小步，对姑娘施了个眼神：“主子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你不能继续留在公子府。”

采樱倏然慌乱了神色，颤抖着双膝“扑通”跪了下来：“主子，主子您救救我啊！还有公子，公子！做错事情的分明是那个杂役！”

沈绰轻声叹一口气，边蹙眉头边闭上眼睛：“大清早的如此聒噪成何体统？若是惊扰了奶奶她老人家休息，你的下场便不仅是逐出公子府这么简单了。”

采樱终于哭脱了力气，一屁股跌坐在石板地上，任两边侍从架起自己的身子往府邸大门的方向拖拽。

夏璟白把一切看在眼里，好容易尘埃落定，才堪堪松了紧攥着的方帕。耳畔响起男子平淡不兴的声音：“这就是你管教下人的方式？”

夏璟白抿了抿嘴唇，闻言立刻一欠身子：“……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不对，采樱……的确不够乖觉机灵。”

沈绰敛起神色，任睫毛覆盖眼下一片细微阴影，半晌工夫慢慢收起扇子：“罢了。你回去吧。”

“那公子您……”夏璟白小声试探了一句，见沈绰实在没心思理会自己，便很快吞下一切言语噤住声音。

炭火依旧“劈劈啪啪”地烧着，沈长熙抬起眼睛，一步步走到沉默不语的麻衣男子跟前：“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垂首站定，良久蹦出两个有些生硬的字眼：“……阿辛。”

沈绰点点头，继续开口问他：“方才为什么不辩解？”

阿辛听了这话，稍稍抬首看了身前公子一眼，眸光带了两三分复杂神色。

沈绰轻轻笑了一声：“我怎么说还是这公子府的主人，眼睛并不瞎，心也不算盲。有些事情到底能看通透。”

阿辛舔了下干涸开裂的唇瓣，抽动嘴角似乎有说话的意思，却终究只字未讲。

“算了。”沈绰打打扇子，没有继续逼迫，眸光趁此工夫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男子。——纵然身着麻衣，气质但是极佳。一副容颜沾染了两三点细灰，眉眼五官却生得格外标致。如果真说有什么遗憾，沈绰想，应该属额角那一块不浅的疤痕。

“你的手很漂亮，不似常年干粗活的杂役。”沈绰微微一扬脑袋。

阿辛闻言一凛，下意识地把十指藏进粗布麻袖里，动作刻意倒像在掩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