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2/2）

直到把自己作成鳏寡孤独，无子无嗣。三十岁之前潦草结束生命。死无葬身之地，成为游荡在天地的之前的灰色鬼影。

说是灰色其实不准确，那是一种接近淡紫色的灰影。都是不能入轮回的玄派中人。

谭阳阳双膝跪在地上，徐志阳是假死，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魂不能入体。还是得找黑白无常了，他们干这种事是老本行。

隔行如隔山，谭阳阳到底还是吃活人饭的。对死人之事，束手无策。

王潇潇的五官在橘黄色的身影中若隐若现，她挣扎的想让自己变回人形。不想做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色团。——她宁愿是之前惨死的模样，暂时像个人那样活着。

她问谭阳阳有办法吗？

谭阳阳抿唇不说话。

当然有，不然鬼为什么喜欢害人呢。

鬼想做人，只有两种方式。一种是接受地府的审判，赎罪投胎。一种是游离世间，想办法害人。暂时用怨气和人间的恨意保持自己的人形。

杀的人越恨她，鬼形维持则越久。只是，那时的鬼就和影视形象中没什么两样了。因为是人形鬼，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王潇潇望着自己电脑道：“果然没办法吗？”

她很难受。她现在是一团没有形状的橘黄色，连键盘都不能敲，不能写文，不能码字。连前男友都没脸见。

……她这幅样子要怎么见人。

正当谭阳阳头皮发麻，不知道如何劝解的时候。黑白无常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避开王潇潇，单独叫谭阳阳出来。

黑无常对谭阳阳说了小女鬼的事，然后道：“你想办法劝劝王潇潇，小女鬼身体里都是她的执念，所以才咬着王爸爸的脑门不放。”

谭阳阳脸一白，她读取过王潇潇的记忆。王潇潇可不止想敲开她爸的脑子，看看他脑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还想扒开王爸爸的胸膛，看看她究竟有没有心！

白无常则在一旁给谭阳阳甜枣，“你若帮了我们。我们想办法帮你把徐志阳还魂回去。”

谭阳阳炸毛道：“少骗我了。他阳寿本来就未到，我不求你们，你们也得把他还魂回去。”

白无常讪讪的，龇牙咧嘴的一个劲给黑无常使眼色。

矮个的黑无常不耐烦的对谭阳阳道：“谭家游走阴阳两界，你不知道弑父弑母是什么罪？你还想不想王潇潇投胎了。”

谭阳阳道：“可是你们怎么知道王潇潇愿意原谅她爸妈呢？万一把她带过去了，她亲自动了手，这罪过可比让她怨气动手大多了。”

黑白无常面面相觑，被谭阳阳顶的无话可说。

黑白无常要带徐志阳到他丧命的地点去还魂，谭阳阳落后一步。王潇潇把自己盖在被子里，竭力装作自己还是一个人。

王潇潇从被窝里探出头来，问谭阳阳，“阳阳你能帮我个忙吗？”

谭阳阳停下，问她：“怎么了？”

王潇潇道：“我把作者账号转给你行吗？我把编辑扣扣给你，你找她换身份证。就说你当年是借用我身份证签约的……不管晋江什么惩罚我认了。我不想把我的账号留给别人，也不想我的读者以为我死了。”

可是你的确死了啊。谭阳阳咽下这句话，她道：“好，等我回来你在旁边告诉我怎么做。”

王潇潇抬头可怜兮兮的问，“阳阳，我有没有可能长出手指。我还是想写小说，我想和人交流。用故事和他们交流。”

谭阳阳想了想道：“我不知道。不过鬼界现在写小说，出口转外销的有很多，不如你在学校四处走走。现在你已经化鬼了，你问问大家。你的同行？我依稀记得，你们应该能稍微改变自己身体的形状的。”

王潇潇点了点头。

泥石流洪水如血浪般在夜色翻滚着，小女鬼被黑无常用哭丧棒打失智后，泥石流就缓缓停下了。

青阳地方政府救援部队拍派了七架直升机过来营救逃到天台上的同学。

教学楼、宿舍楼一楼大都毁了。还魂醒来的徐志阳茫然的看着抱着自己泡在水里的谭阳阳，“老师，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大洪水？”

谭阳阳捂住他的口鼻，带着他仰头拼命往出游。黑白无常不能再现身帮他们了，他们只能靠自己游出去。

突然水面上窜起无数像水蛭，又像小女孩奔跑的背影。无数个小女鬼的身影，一头扎在教学楼地基底下。

轰隆一声，教学楼塌了。谭阳阳只来得及抱住徐志阳的头，自己被掉落下来的一块大石板砸晕了。

徐志阳哭喊了一句，“谭老师！”谭阳阳的手死死托着他的口鼻。

谭阳阳昏昏欲睡，睁眼与闭眼之间，她看见那些在水面上流窜的小女鬼。又从地基中挣出来，带起一个红旗袍娇媚的裹着狐狸毛披帛的女人，小女孩的身影争先恐后的没入女人的身体。

耳旁隐隐传来救援队的声音，“这还有两个人！”

徐志阳拼命的从洪水里挣扎，摇晃着手臂，“来人啊。救救我，我在这里。救救我的老师！来人啊，救救我老师。”

男孩的声音很快喊哑了。

滑着橙黄色皮艇的救援队终于靠过来了，“孩子别怕，别怕啊。来手给我。”

徐志阳哭哑着嗓子道：“我老师会掉下去的。”

几个救援队员跳到水里，带着救生圈游过去，“不会的，不会的。”一边安慰着徐志阳，一边偷偷摸着谭阳阳鼻息，松了口气，“还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