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2/2）
段梓晴天生擅长做史莱姆，在跟组编剧这个折磨死人的行业里混的圆润精致，得心应手。
顾阳给段梓晴发了微信：“段子，你认识《时空特别行动组》的制片吗？能不能帮我引见一下，哥们儿遇到大坎了_(:з∠)_”
段梓晴咬着外卖送的一次性筷子，麻利地给老同学回了信息：“抄袭那事儿剧组不是和工作室都谈完了吗，我听说你钱总和时特组的制片聊挺好的，还签了下一本的合同呢？”
顾阳惊愕地愣住。
已经……已经解决了？
难道那个六亲不认的钱扒皮，其实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好人，表面上凶狠残忍，背地里却偷偷替他擦屁股，收拾好了这个烂摊子？
顾阳心中感动得想哭，急忙谢了段梓晴的帮忙，洗脸刷牙换衣服，准备去工作室感谢钱扒皮的救命之恩。
为了表示郑重，顾阳咬牙拦了一辆出租，花二十块钱打车来到办公楼下，坐电梯去十三楼，走进了流芳编剧工作室的工作区。
这个工作室里有十几个编剧，顾阳算是老资格了，有时候还会指导一下那些刚入行的新人，怎么和钱扒皮斗智斗勇，才不会被克扣稿费。
新人们都挺喜欢这个情商二百五的前辈，每次见到他都很热情。
可今天的新人们却都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工作位上，偶尔用复杂的目光瞟顾阳一样，就继续目不斜视地对着电脑打乱码。
顾阳心中一紧，忽然感觉到，事情可能和他想象的不一样。
可没办法，来都来了，再抱头鼠窜岂不是更尴尬。
骑虎难下的顾阳硬着头皮来到钱总的办公室门口，敲敲门：“钱总，是我，顾阳。”
钱总居然和气地说：“小顾啊，进来吧，正好有事儿找你。”
坐在顾阳身边办公的小新人，痛苦地露出了怜悯的表情，小声说：“阳哥，你揍钱扒皮一顿吧，我们绝对不进去劝架。”
顾阳一头雾水地走进去，看到钱总正和慈祥地看着他：“小顾，一直联系不到你，害我们担心的不行。以后可不许这样了，多大的坎过不去呢，要勇于面对，才是年轻人该有的精神风貌，对不对？”
顾阳觉得钱扒皮说的很有道理，就有莫名有点瘆人：“钱总，那事儿让您操心了，我先向您陪个不是。”
钱总微笑着，语重心长地说：“你看你这孩子，多大点事儿。事情都能解决的，对不对？人家严导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大家坐下商量了一下，也就赔偿个损失的事儿。严导说了，时特组是小网剧，成本不高，演员片酬服化道工资再加上赞助商违约金，不多不少，也就让你赔一百三十九万，一年内还清。关于工作室名誉损失这块儿，你是老员工，我们就熟人办事儿好商量，你让你凑个整，赔二十一万吧。就这样，一百五十万赔齐了，咱们日后见面还是兄弟。”
顾阳觉得自己脑子都在嗡嗡，他惊恐地反驳：“钱总，这不至于吧？哪条法律都说不上让我赔这么多啊？”
钱总叹了口气，怜爱地说：“小顾啊，你也就当交学费了，以后可不能干出这种事，自己挖的坑，自己要填好土不是？”
顾阳气得青筋暴涨：“钱总，要赔钱，可以，我们走法律程序，您张口就来一百五十万，怎么不把我拆开卖了呢！”
钱总皱眉，不轻不重地责备道：“你们年轻人怎么这么不知道轻重，人家严导就是看你年轻，不计较，才粗算了个数，让你把成本填上就完了，还给你一年时间慢慢还。真要走法律程序，你还不上欠款就要上失信人员名单，别说你的北京户口还想不想要，你一辈子都别想贷款买房！”
顾阳气得发抖。
他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进来之前，那个小新人会建议他把钱扒皮揍一顿。
他是真的想把钱扒皮揍一顿，最好是从十三楼窗户扔下去。
可哪怕气得喉咙里腥甜，顾阳也没有去揍那个阴阳怪气的中年人。
他是一个成年人。
是一个，已经不算年轻的成年人。
他知道哪些事做不得，已经不会再为了一时痛快，去给自己制造更多的麻烦。
钱总拿出了一摞文件，说：“小顾，咱们私了，是为了你好。来，把这份欠款协议签了，比闹到法庭上好看吧？你以为华悦影视的法务部吃白饭的，嗯？”
顾阳头很痛。
痛得他耳边嗡鸣，手指都在哆嗦。
签，还是不签？
签了，背上巨额债务，遭受无妄之灾。
不签，法院或许不会判他如此多的赔偿，可他依旧还不上那笔巨款，甚至会影响到征信问题，成为一辈子的污点。
顾阳北漂很多年了，虽然他攒不下钱，也买不起房，但他却觉得自己算是个有点实力的人。
直到灾难从天而降，他才发现自己在这个繁华的城市里，依旧是只小小的蝼蚁，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他无法和华悦影视这个庞然大物抗衡，甚至无法暴打一顿这个趁火打劫无情无义的上司。
他只能签下那份合同，并从此背负下巨额的私人债务。
签下合同，钱总满意地笑了：“对嘛小顾，这才是年轻人该有的态度，勇于面对挫折和困难，加油，你一定能重新开始的。”
顾阳揉了揉手指，克制住自己打人的冲动。
钱总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困难，我也不是那种残忍冷血的老板。这样吧，你离职之后，去财务部把剩下的工资领了，以后的事，还要你自己加油了啊。”
顾阳头晕目眩地冷笑着。
去他妈的钱扒皮，想开除他，还说的这么好听。
但是生气归生气，顾阳还是去办了离职手续，然后领了自己剩余的工资。
财务部的会计边数钱边嘟囔：“你没有提前一个月打报告，按照程序来说最后一个月的工资不能给你的。”
陈秘书倒茶路过财务室门口，不轻不重地咳嗽了一声。
会计闭上嘴，多数出了一个月的工资。
没有稿费提成，最后一个月的基本工资只有两千三。
最后，顾阳拿到了七千五百三十六元的离职工资，还有被他带了两个月的新人小姑娘，塞给他的一盒饼干。
离职的顾阳没时间悲伤和愤怒，他要尽快找到新工作，偿还自己欠下的巨额债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