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颗金子（2/2）

在我拒绝她“也画上内眼线吧”的提议后，化妆师从眼尾处下笔，开始勾描下半部分的轮廓。

转动眼珠的时候，我从镜子里看到空条把胳膊抱在胸前，低着头的姿势。垂下的帽檐把脸挡得严严实实，从我的角度只能看到上面校徽与星星的图案。

或许是因为平时看惯了的脸现在被完全盖住，我反而开始在意起那张脸上的细节——眼睛是蓝中带绿的颜色，眉毛浓而粗，眉峰长得很高，角度凌厉分明，会给人留下他很难被说服的印象。肤色因为常常在外运动的原因较深，但感觉上似乎又与天生的棕肤不同。然后……

“眼线已经完成了，”化妆师小姐对我说，“因为那位先生挑选的口红是玫瑰色的，所以现在我会用同色系的眼影稍微修饰一下你的眼窝。”

“啊……好的。”

我呆了一下，飞快地重新闭好眼睛。柔软的刷毛扫过皮肤带起一阵痒意。

我想不起来——或许是平时就没有认真留意过。话说回来，人们不是常常自以为对某个人某张脸分外熟悉，然而裁去大半的照片、只留下一部分的五官之后，却发现完全无法辨认出自己的熟人吗？……

只不过在脑海里清晰地描绘过空条的整张脸之后，唯独不记得嘴唇的颜色，就像面对一副未完成的油画却不知如何落笔补全一样，感到十分遗憾。

“可以睁眼了。”

化妆师扣上眼影盘，左右端详她工作的成果露出满意的眼神。

“谢谢，口红的部分我自己来试就好。”

我挑开黑色的方管，用棉签粘下来少量的颜色点在下唇——卸去早晨涂的红色唇釉后，稍微用透明的润唇膏盖住唇纹，再擦上薄薄的一层就能看出口红的颜色。

“03号虽然在颜色上混了紫调，但并不会带有冷感，”导购回来经过这里的化妆台，继续推荐，“适合秋冬的时候搭配暖和的大衣……而且也很衬你，哑光干玫瑰色上嘴后会有种温柔的感觉。”

我心不在焉地应付，又看向灯光下的化妆镜……空条不知何时已经醒了，透过镜子里的影像，我刚好对上他睁开的眼睛。

……我发觉，自己有什么地方正变得不对劲起来。

尽管我一下子就注意到，空条的嘴唇是比较浅的颜色，几乎和周围的肤色毫无差别的相融，只不过因为厚唇的缘故，看上去透着一种肉感的粉色。

却没有办法用这一颜色的发现，来解释自己突然就忘记了棉签该往哪一边移动的原因。

我也忘记了自己有没有躲开空条注视着我的、那双蓝中带绿眼睛。

只是在他视线向下滑落，似乎是要检查亲自挑选的口红效果的时候——

我弯起嘴角，极轻地对他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