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2)
他说,他其实还有点感谢那几个找他茬的同学,不然他还知道该找什么理由接近他。
杨沫白看着韩枫那双好看的眼睛,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仿佛又重新有了颜色。
那时候他曾想,等妈妈的病好了,如果他还喜欢自己,那就,在一起吧。
后来呢?后来,杨沫白的母亲去世了,杨沫白抱着骨灰盒发愣的第三天,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推开了出租屋那扇劣质的木门,告诉他,他是他父亲。
对于父亲这个概念,杨沫白一直很模糊,在他的记忆里从来没有父亲的影子。从他记事以来,就只有母亲,带着他住在一间老式的楼房里,过着清贫却快乐的日子。小时候他也问过母亲,爸爸在哪儿,那时候母亲叶兰只会摸着他的脑袋,告诉他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记得有一次被一群孩子骂没爹的野种,他回到家里大哭大闹要找爸爸,他忘了是怎么收场的,只依稀记得母亲一个人坐在床边默默地掉眼泪,那是母亲在他记忆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哭,从那以后,他再也没问过爸爸。
“爸爸找了你们很久。”
“爸爸得了癌症,活不了多久了。”
“韩枫性子太燥,不是从商的料子。”
“爸爸知道,是爸爸对不起你们母子俩,等我下去了,会去找你妈妈赎罪的。”
杨沫白想办法证实过,可母亲确实是韩远华的初恋,自己的年纪也确实和他们分手的时间对的上,而且韩远华还带他去做了亲子鉴定。尽管他拼命拒绝,但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他和韩枫的的确确是同父异母的兄弟。韩远华曾经让他改姓韩,被他一口拒绝了,他没有尝过父爱的温暖,是母亲一个人把他拉扯大,母亲姓杨,他用着这个姓氏活了二十几年,从来没想过要因为一个从未露面的父亲而换掉它。
杨沫白一辈子都忘不了他跟在韩远华身后走进这栋别墅时韩枫看他的眼神,那从疑惑、错愕,最后转为惊愕、绝望的眼神像刀子一样狠狠扎进他心底。就像现在这样,把他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杨沫白张了张嘴,开口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涩得厉害。
“今天,是你生日。”
楼梯旁边的人没有说话,也不知过了多久,轻飘飘的声音落进了耳朵。
“杨老板忙得脚不沾地居然还记得我生日,真是受宠若惊。”韩枫望了一眼那个化成一坨的蛋糕,眸子里没有一丝光亮。
“不过,有些戏做过头了,其实不太好看。”
当脚步声越来越远,最后终于彻底消失时,杨沫白突然像被断了线的木偶,直直地往后倒去。胃部传来阵阵疼痛,杨沫白脸色煞白,额头上全是冷汗。晚上的应酬喝了太多酒,原本就有胃病的他在疼得到吸冷气的此刻,想的却是幸好刚才光线暗没被韩枫发现。
不然,他又该觉
得我在装可怜了吧。
从韩远华手里接手远信的时候,这个曾经名声赫赫的跨国物流公司早就不再那么单纯。
五年前因为亏损濒临破产,走投无路的韩远华做了他这辈子最错误的一个决定——走私毒品。为了保住远信,他和黑道上的人达成协议,帮他们贩毒,用以换来源源不断的资金周转远信。
韩远华说,远信是他一辈子的心血,他放不下。
杨沫白记得韩远华告诉他这些秘密的时候韩枫已经整整三个月没有回家,他还记得在他拒绝这个所谓父亲的第二天,他便病发进了医院。后来,那人所剩时日不多,当他站在那人病床前听着他的苦苦哀求,最后终于崩溃点头的时候他便知道,自此,一切都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后来,杨沫白开始没日没夜的拼命工作,开始不分昼夜的喝酒应酬,他一直小心翼翼地瞒着韩枫,一直想从弥漫着罂粟气息的泥潭里抽身,可这个世界上哪有这么多事情可以顺遂人心。
他想起事情在韩枫那儿败露的那天,那人坐在花园的长椅上等了他整整一个晚上,那双曾经为他点亮星星的眸子里是铺天盖地的阴霾和血丝。
那天清晨雾很大,风很冷,夹杂着霜花把人的心都冻上了一层厚厚的冰渣。
韩枫深深地看着杨沫白,良久,问他,你就这么喜欢钱吗?
杨沫白记得自己那时也是胃痛得厉害,他白着脸色扯了扯嘴角,心窝子都被戳出血来。
“没办法,穷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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