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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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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命下达东城新宅时斩梅就落在后院晒太阳,天子身边伺候的大总管杨德化一身鲜焕的绛红官袍步下生风,行来匆匆间洋溢着一股喜气。这一咋咋呼呼领头带了七八个人,皆是品级再降一成的锦缎青袍,巧士冠红绦穗子,排两排规矩地低头跟人,往远处看也是格外鲜明。

是报喜来了,皇恩浩荡连三喊,明黄色的圣旨拉开一口不喘地顺溜下,念完顺带还附和好几声恭喜大人贺喜大人,祝斩大人平步青云扶摇直上,再为主子爷排忧解难。御赐的礼物纷至沓来,斩慎招呼手下人给杨德化塞了个大红包,随行的太监也重重有赏,临走前好话说上一箩筐,以后还要靠杨总管您多多照拂啊,这才把人平平安安地送走。

又是一年凛冽冬,斩梅窝在摇椅上昏昏欲睡,膝头端个暖手炉烫着可衣着却单薄。今儿薄雾浓云天不好,太阳没有只余扑面风霜,他还偏爱这样的天气,眯眼觑远方晦暗的天光总能让人勾起许多往事,刮风,蔽月,黑灰色。枯瘦指尖这几月下来直把稠红的刀络子摩挲得起毛渐黯淡。

好容易回京了也没能养好萎靡的精神,真是瘦成一把嶙峋白骨,隔着两层浅薄的棉料衬袍几乎能把突兀的肩胛和胸骨勾勒出来。不干事后一天到晚都是瘫在那一处怔忪放空,好像是没他什么事儿,日子没有盼头,近来怕是受寒脑袋总是昏沉沉,眼睛一闭再睁后天色也变得浑浊。斩梅不让人近身伺候他,奴婢侍从站得远远的就瞧人一动不动,老担心老爷是不是已经断了气。

杨德化来这一遭宣旨弄得声势浩大,隔着后院也听得见那铜锣敲得乒乓响,捏着嗓子又尖又细独具宦官特色,斩梅听见了却没打算起身迎去前院。这宅子是年前拿斩慎的名义置办下来的,对外宣称是用来养老,至于养谁都老,外面没人能说得清楚。

斩梅闭眼小憩了会儿,半晌听见极其细碎的脚步声,愈发大声,最后站在他旁边顿了顿,“干爹。”

斩梅嗯一声,“恭喜啊。”

“儿子不敢,”斩慎跪下来,抬头瞄一眼上面人枯槁的神色,显不出血色只觉人愈发憔悴了。那起码是半个爹,满打满算也跟了七八年,狗养久了都有感情更何况人呢,当儿子的说不心疼都是假的。

“都来说什么了?”

斩慎如实禀报:“上头批下来了,赐予儿子东厂督主的职位,御赐白银百两,东海珊瑚礁饰一樽,西域贡品……”

斩梅皱了皱眉打断他,“穆兰泰死了?”

斩慎一愣,点头,“蓄意谋杀东宫太子,昨日午门已腰斩,彻查家底,妻儿流放充军。”

“还有一事,皇上念在干爹您劳苦功高……特许入俭皇陵安葬,赠谥号忠勤……后追封侍中……”

天际迷蒙混淆着,黑白灰色绞成一线不分彼此。看着看着眉头就松垮下来,世间再无斩梅。

斩慎又絮叨着向他报告了许多,太子遇刺一案明面上已然了结,但斩梅私下还是加派人手再探究竟,他总归不愿相信这个惨淡的事实,再一查居然真摸出些细枝末节。据手下人回报清点了朝贵楼死亡人数,当时形式混乱没来得及仔细结算只是粗拢着合了个大概,然而事后反复验实竟然发现死的并非全楼五十四人,有人趁乱逃脱了,被杀的仅有五十三人。

斩梅的眸光有一瞬发亮而随即又微弱了,逃便逃,可这又关他何事呢?衣服,发饰,穗子都做不了假,谁能保证逃走的那人一定是他?

横竖都是和自己过不去,再问前尘不过徒增烦恼。眼前虚绕着层雾叫他惘然迷惑,现在活着又是为了谁呢,数月光阴前他也曾和人划定后半生,约好厮守到老一辈子,夏日伏凉冬日卧雪,手心贴合着胸口尽是暖融融的温度。

可现在活着又是为谁呢。

耳边恍惚听见身边人娇声软语地唤了句督公,调子脆柔又软腻。

斩梅的眼眶竟有些染红了。

初春料峭,日头微起灿灿然,家仆给斩梅裹件黑尾绒皮披风,头发高束总算有了些精气神,但这架势赶着像是去奔丧,算起来这还是老爷这几个月来头回出门。

洋子自打斩梅进府就一直是身边伺候日常起居的,老爷平日里惯常是一副恹恹的模样,对谁都提起不起劲,包括二爷。今个着实是让人啧啧称奇,系披风扣搭时忍不住问了句:“老爷今儿精神头足呀,准备出门去哪儿呢?”

斩梅言简意赅,“祭拜。”

年过了京中的空气里尚还弥留几分吉利喜庆的味道,加上天气不错出来闲逛的也多,走街串巷,无处不可见着一点红,叫卖也多,焖着脸喊干嗓子也是心情好情愿的,这样那样的声音给市巷带来的人气热闹可见一斑。

犹记得奉旨出京一路往西还是在去年闷热的六月尾,转眼间半年过去了,京畿不免大变样,车水马龙店铺改弦更张得也快。一切都和记忆中的不一样了,时间原来什么都没给他留下只余了心中空落落的轮廓,斩梅站在闹市分岔入口一时间有点迷茫,不知道循着回忆该往哪走。

洋子是个体贴人,料想老爷现下处境窘迫,殷切凑上去,“老爷想去哪儿?小的带您去看看。”

斩梅转过头问他:“有没有卖瓜子杏仁的炒货铺?”

“有啊有啊!往这条道直走拐弯就有家新开的,那味道真是……”洋子一面说一面给斩梅指了条街,情到深处还馋了,止不住地咂嘴,“香啊!一天不抓把嘬嘬牙都躁得慌,要小的说,这家手艺可真一绝!都快把京里几家老字号排挤下去咯!”

叨着叨着洋子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老爷不是不爱嗑这些的吗。做下人的本不该问那么多,哪知道那嘴没上锁话溜的比兔子还快,忍不住又多嘴了,“老爷您——”

“祭拜用的。”斩梅一把截住。

“……谁啊?”

“二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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