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2）
“疼就要说，没人叫你忍着！”
李涉川愣住了，半晌，他像个打碎杯子的小孩子一样低下头，闷声道：“哥，别打了……我疼，我错了……”
李辰生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又见李涉川怯怯的抬起头看他，小心翼翼的反握住他的手，小声道：
“……哥，你不要生气。”
李辰生一句还知道疼就卡在嘴唇边上，这回他是真的没脾气了，一颗心都给李涉川这呜呜唧唧的给泡软了，还很不争气的冒了个泡——
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李涉川这么可爱？！这是要人命了！！
李辰生被李涉川这些小动作撩拨得心烦意乱，心下一横，一脚踹开七情六欲本能冲动似的撇开了李涉川的手，反手给了他脑袋一巴掌：“现在段位长进了你！还玩你哥？开车！”
李涉川心知肚明李辰生心软了，却还是一副委屈样子，委委屈屈的给李大少爷当司机，成功让李大少爷这一路都坐如针毡。
市局的大门口依旧被记者媒体堵得水泄不通，李辰生远远就瞧着那黑压压的人群，有些人甚至直接就着睡袋在绿化带里头躺着，门口的保安多了几个，门神似的杵在了门口，生怕这群听到什么风声又得出去编出个花来。
李辰生刚从市局地下停车场后边溜进来，就被叫去了郑局办公室问话。
明河市局的局长郑长峰其人，是个脸上常常带着笑的中年人，中年发福，鬓发斑白，茶缸里常泡着人参枸杞茶，看上去和外面打太极的大爷没什么两样，很有亲和力的一个老人家，很少有人能想象到这个看上去松松垮垮的皮囊里装着怎样的魂。
“郑局。”李辰生对郑局自然也不见外，敲了两下门便自己进来了。
郑长峰两手搓着那个大茶缸，和蔼的笑了笑：“辰生啊，昨天我正好出差，今天才回来，没来得及见你，欢迎回来。”
“见外的话就不多说了，辰生，外面那群媒体整天堵在门口也不是办法，关于于润泽这起案子，我刚刚已经看过明河的报告了，你现在是什么打算？”
李辰生道：“郑局，于润泽杀死乔慧珍，他是杀人犯这一点，经过法医鉴定是没跑了。但于润泽的杀人案影响力非常的大，他甚至还利用自己的学生宣扬炒作自己的案子，他自己本人的供述也非常有问题，除了他杀死乔慧珍这件事有完整的证据链之外，他所供述的其他事情至今都没有发现证据。因此我认为于润泽犯案的主要目的，其实不在于杀死乔慧珍这个人，而应该是这次案件之后所引起的一系列反应，所以我认为此时结案为时尚早，应该先不对外做回应，遏制这种影响。”
郑长峰难得的沉默了片刻，他长长叹了一口气。
“郑局，如果这件事会给市局带来负面评价，那我愿意对此负责接受处罚。”
“辰生，你郑叔当刑警这么多年，我自个儿都没少被人家骂过，更何况市局这棵大树，哪还会在意这些……”郑长峰一口茶到胃，呼出了一口带着热意的气，却没顺着这句话接着往下讲。
郑长峰忽然道：“你大约多久能破案？四天，还是一周，你有多大把握？”
李辰生一愣，郑局从来都知道他办事效率高又狂热于加班，几乎就没给他划过死线。
“郑局，怎么这次这么着急？”李辰生问道。
“明河刚跟我汇报，网上已经人肉搜索出来了于润泽这起案子的被害人身份，就是乔慧珍，消息已经扩散开了，网警删帖也是杯水车薪，我们不回应，也只是不往这个大火坑里添柴而已。”郑长峰道，“你现在需要和时间赛跑了，被这起案子波及的人们，在真相大白之前都不会好过。”
“辰生，你得抓紧时间了，这已经不止是两条人命的事情了。”
李辰生大步流星的撞进第一支队的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很有良心的提前来上班了，齐刷刷的探出头看向他，几个嘴里还叼着包子油条面包。
李辰生对比了一下他之前带的那个天上下刀子还是地上长金条都是全员踩点上班的队伍，他这个来得最晚的领导在心里甚感欣慰：“同志们，那几个还在吃饭的别着急，细嚼慢咽，郑局这回要我们提高工作效率，正经饭吃一顿少一顿啊。”
明河挑了挑眉：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好在没人跟这爱瞎扯的领导计较，还有几个大着胆子拿着早饭去给李辰生献殷勤，李辰生都欣然笑纳——那半碗肠粉吃的是甜头，这些才是真垫肚子的。
“李队，你昨天让我查的死者社会关系在这里。”效率极高又话少的明河看着眼前吧唧吧唧嚼黑麻糍的李队长，眉头跳了跳。
李辰生接过那份调查报告，差点没被那一口麻糍给噎死——
据明河调查，乔慧珍确实曾经是市一中田径队队员，成绩时上时下，波动挺大。后来因为父母的原因改学音乐，从此开始了她又逃课又泡吧的浪打浪生活，领过不少逃课旷课处分，还有几次是在酒吧里面被当场抓到的。
而跟她一起领处分的难兄难弟，有仨人出场率几近百分之九十九——高一（16）班徐海，高一（16）班孟成舒，高一（16）班张无澜。
李辰生眉头跳了跳，心道孽缘。
李辰生道：“关于她同学朋友这一块我来负责，关于她父母那边，你查到什么吗？”
明河道：“关于乔慧珍的父母，我向学校了解过，他们夫妻两个人在学校风评不错，评价普遍都是‘负责认真’和‘怀有热情’。”
“这两个词都只是褒义的形容手法，在我看来如果要中肯客观一点……”一旁的李涉川坐在椅子上打了个转转，“应该是‘目的性强’、‘重视秩序’和‘脑子容易过热’。”
李辰生看着李涉川这个突兀的闲人，挑了挑眉：“越主任把你给扫地出门了吗？”
李涉川点了点头：“是啊，求李队收留一下我这个可怜人吧。”
“胡闹，给我滚回去。”
眼看着李辰生立马就要抬脚把他直接送回解剖室，李涉川立马先扒住了李辰生，让他脚下留情：“越主任说我进气少出气多，影响他下刀，还不如师姐有用，就把我给撵出来了。”
李辰生回想了一下百里霜这个冰雕似的人，觉得她确实像是个不会喘气的。
就在这时，百里霜从门边探出了头：“三条，这次我先跟你换了，记得下个礼拜还我……”
“好好好知道了谢谢师姐！”
李涉川脚一蹬滑到了门口，忙把百里霜这嘴上没把门的劳模给塞了回去，然后对着李辰生嘿嘿笑了一下。
由于第一支队编制和人员成分特殊，法医组也有轮班机制，没有轮到其当值时就自动归队，参与案件其他方面的工作，不过队里学法医专业的就那么几个，轮来轮去也就那几个人。
李涉川是特意换了班来跟他查案子。得出了结论的李辰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李涉川挑了挑眉：“下次换班记得提前打报告。”
“遵命，下次一定打报告。”
李辰生道：“您还有什么高见，接着说。”
李涉川得了台阶下，立刻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笑笑，咳嗽了两声继续往下说道：“李队，你现在的调查方向，是专向去查乔慧珍和于君知的关系了吧？”
“在于润泽所给的故事框架里，绝大部分角色都已经陆续登场了，但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有一个人始终没有出现？”李涉川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
李辰生和明河立刻就反应过来了：“是周江！”
周江身为于君知的丈夫，他们早在昨天发现于君知尸体时就通知了他，但到现在为止，周江始终都没有露面过。
李涉川抽走了李辰生手里的那份调查报告，粗粗扫了一眼，又道：“从这上面来看，乔慧珍经常出入这家‘snark’酒吧……很有意思。”
李涉川说到很有意思时特地加重了语气，李辰生像是被这四个字给扎了一下，脸色有些怪。
还是明河这个实诚人问道：“为什么说很有意思？”
“因为这家酒吧，是本市同**友圈里面赫赫有名的聚1盆。”神出鬼没的百里霜轻飘飘的路过门口，轻飘飘来了一句。
“什么……什么盆？”直了二十几年的钢铁明河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通俗来说，这就是本市男同性恋的圣地。”百里霜靠着门框搅着速溶咖啡，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击碎了明河作为一个钢铁直男的世界观——原来世界上还有gay吧这种东西。
“淮扬建筑集团的总部早几年前就搬来了明城，周江其实常年都待在明城这里，时不时会被三流八卦杂志拍到出入这间酒吧。”李涉川道，“既然周江自己不愿意来找我们，那我们不妨自己上门去见见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