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2)
李辰生闻言一扭头,却对上了李涉川那双如水的眸子,他不知何时凑得这么近,带着一点血色的唇将烟送到了李辰生面前,将烟头抵在那点还在燃烧的灰烬上,缠绵而细腻的彼此摩挲着,烟灰与火星点点落下,终于燃起了一片朦胧白雾。
李涉川眼里那片温柔的黑色深海随着烟雾升起漾起了波澜,暧昧朦胧,隔纱风月,原来只是李涉川眉眼一弯。
带着雨雾的眼睛。李辰生又一次体验到了心魂俱震的感觉,上一次心动所留下来的记忆已经快被岁月给磨平了,可只消李涉川这么一看,便在他自诩坚不可摧的堡垒上刻下了“到此一游,长驱直入”,势如破竹。
“谢谢哥,我借个火。”李涉川半倚着车窗,弯着眼睛看着还在发懵的李辰生,笑道,“哥,绿灯了。”
后边的车早就不管什么市区鸣笛戒严令,喇叭声响成了一片。
“哦……绿灯了,那你不早说。”李辰生那点火气早就被沉进了李涉川眼底的那片水里,剩下的只有烟了。
“哥,关心则乱,你冷静下来想想,很容易就会发现其实天罗地网也没有用,冯礼如果不想逃,那你不过是在他的安全区外徒增一道墙,他如果想跑,那才会是真正的防护网。”
李涉川喷出了一口烟,看着李辰生沉默不语一副虚心接受的样子,心道出卖色相这招在李辰生身上,果然是百试百灵。
说着说着,李涉川藏着的那条大狗尾巴又摇了起来,他哈哈笑着摆了摆手:“犯错也没事嘛,毕竟有些事情不做就根本不像是你嘛。”
李辰生一个猛刹车,把李涉川好不容易架起来的姿态给甩了出去,李涉川抬起头懵懵的看着李辰生,却见他一探身过来,捏着他的下巴与他交换了一个带着白烟的吻,带着不一样的烟草味,还有李辰生被揪了狼尾巴的火气。
他吻得有点粗暴,犬齿在李涉川的嘴唇上咬了一下,没轻没重的划破了一层皮。
“臭小子,八百年才轮到一次你说我,别仗着我疼你就太嚣张了。”
李辰生扔下这句话便下了车,李涉川摸了摸自己嘴唇上的破皮,痛痛痒痒的,他傻笑着心想道:我哥生气可实在是太辣了。
早拎着钥匙在小区门口等着他们的商徵身边屯了一堆烟头,好在那俩货终于在她纠结要不要再去买一包烟的空档里到了。
”这路到底是有几条积水了,居然到得比我还晚……三条,你在笑啥?”商徵睨了看起来像是少女怀春一样的李涉川,不禁一阵恶寒。然而她一扭头,却见跟着她来的沈绵也笑得一脸淫/荡,挑了挑眉道,“我一直以为只有脑残才会传染。”
李辰生连看都不看李涉川一眼,黑着脸道:“别管他,我刚刚急刹车把他的脑子甩到车外面去了。”
商徵带着他们走进了一栋红白相间的老旧居民楼内,这里的居民楼都不高,冯礼住的这一栋最靠外,直接临着马路,李辰生每往上走一层,都能看见不同角度的阳光学校。
”阳光学校对面的小区有二十年历史了,是个老小区,房价虽然低,但房子一直没什么毛病,所以阳光学校有不少老师合租在这里,不过冯礼没和其他人合租,他自己单独租了一间一室一厅的房子。”沈绵认认真真的汇报着她刚刚得到的信息,眼睛却一直瞟着脸色越来越黑的李队,于是声音越来越小,小到她身旁三人都觉得是只蚊子在给他们汇报情况。
“……我,我觉得有几个疑点……”
李辰生终于把脸黑成了包拯,他停住了脚步,转身面对此时此刻恨不得把自己缩到最小的沈绵,张了口——
那一天,沈绵回想起了大约四年前,她因为打草惊蛇而把犯人吓跑,被李辰生狂骂半小时,最后很没用的躲在家里边哭边写检讨的经历。
也正是因为有了那次终身难忘的经历,沈绵才在背后编排起来了上级的脆皮鸭故事,以达到消减恐惧的目的。
“沈绵啊……我有句话很早就想说了。”
草,完了,要死,今天李队看起来心情还特别不好的样子,脆皮鸭滤镜都救不了我现在颤抖的腿。
“你说话能不能大声点儿,你现在看看天上,是不是飘着一圈被你吸引过来的公蚊子?”
沈绵懵懵的抬起头,与她记忆里的那段狂风暴雨相比,李辰生这句话简直就是春风了。
这会儿她也才有空会想起那狂风暴雨之后,李队其实也没罚过她,反而还在向郑局当面汇报时,一个人把责任都揽了下来,为此还挨了上面好一顿呲,每天上班却都装做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依旧整天摆着张拽得要死的臭脸。
她登时感觉四肢都回暖了,于是啪啪给了自己脸上两巴掌,顶着脸上俩大红印子挺直腰杆道:“李队,我觉得首先冯礼这种经常要找人借钱的经济条件,单独租一间房子就非常可疑。我觉得做出这种选择的可能性有这几种:一,这间房子对他有非常重要的意义,或者说非这间房不可。二,是因为这间房附近的住户。三,他非常需要独立的空间,不能被其他人所干涉的独立空间。”
李辰生顶着一张一板一眼的脸点了点头:“不错,有长进,看起来你这几年里没被第二支队那儿的闲散风气给腐化啊。说起来你们那个云游在外面好几年的队长怎么还没撤职,难道郑局觉着放个写人名儿的空位特别行为艺术吗?”
“原来李队你们都不知道啊?魏队他下个月就要回来啦。”沈绵这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说漏嘴了,然而为时已晚,面前三人的目光已经齐刷刷的聚了过来。
“回来?下个月?”三人面面相觑的异口同声道。
“他不是说他回老家结婚了吗?”“魏承跟我说的是他要去云南当卧底啊。”“魏队跟我说他去出家了。”
沈绵一看他们仨这驴唇对不上马嘴的,就知道魏队肯定跟他们瞎编了个理由就溜号了,而且她再不跑就得被刑讯逼供了,于是她一手抓起商徵手里的钥匙,一溜烟就从李涉川的胳膊下钻了过去,直奔楼上。
冯礼的房门非常普通的挤在一排房门之中,门上残留着贴倒福留下的胶带印子,一双洗得脱色的鞋子和一双拖鞋排在门口的塑料鞋架上。
李涉川蹲**在拖鞋上擦了一下,手套上都是灰。
“鞋底也没有磨损,根本就没穿过。”
李涉川皱了皱眉,站起了身,从沈绵手里拿走了钥匙,打开了房门,然而迎接他们的,是一片黑暗,还有一股老房子的腐朽气味。
下一刻,李涉川忽然被往后一推,只见李辰生伸出一手拦在他面前,抢先他一步走进了房内。
“走那么前面干嘛?闪后边去。”
李辰生摸着黑在墙上找了一会儿,期间还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才摸到了电灯开关,灯一亮,他才发现绊到他的是一双雨鞋,鞋面上有点粗,看起来穿的有些年头了,都生了细细密密的黑点。
“这什么样的人才在家里穿雨鞋啊?”李辰生将那双鞋小心翼翼的摆回原位。
映入眼帘的,是狭小而空荡的客厅,拖到地上的窗帘层层叠叠,把客厅挡得密不透风。地上放着一张小而泛着黄的折叠床垫,床垫旁放着一只小冰箱,几个泡面盒子和热水壶,还有一个塞满了烟头的烟灰缸,除此之外在床垫边还格格不入的摞着一叠书。
李辰生环顾了一圈道:“这也太空了吧,跟个临时据点似的。”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对着窗帘立着的一个望远镜,商徴走近窗帘,拉开往外一看,发现这望远镜的角度,刚好就是对着阳光学校的办公楼!
“我去,这冯礼是真把这儿当监视学校的据点了。”
“而且我们现在得改口了,不该叫他冯礼了。”
李涉川在那摞书前蹲下,随手翻开一本一看,发现都是一些大学理工专业的书,里面还夹着几张草稿纸,草稿纸上印着明河理工大学的校徽,旁边的姓名一栏,清清楚楚写着“陈迢”二字。
“……陈迢?而且这冯,不是,陈迢还是个理工学霸啊?”沈绵接过了那张草稿纸,仔细看了一下上面写的乱七八糟的式子,皱着眉道,“这到底是化学还是物理啊?”
“整体来说,应该是炸/弹的制作。”李涉川上上下下扫了几眼说道,“把这个拍下来传给现场拆弹专家。”
“炸弹的问题先放一边,我现在比较在意的,是那间房间。”
一众人的目光齐齐望向了李涉川手指的方向,朽烂的黄色木门上,挂着一把又一把的锁,甚至还安上了一个电子锁,时时闪烁着,就像是一双小而极亮的眼睛,盯着这几个不速之客。
那里面,就是答案了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