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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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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彻越过她身侧,回首睨向她的西装裤口袋,一言不发,而眼神意味深长。

徐嘉跟着看过去,紧致的布料,勾勒得烟盒轮廓确实明显。

她悻然冷眼,“好像跟你没关系。”

陈彻便笑,“确实跟我没关系。”

无情呛她一口。

徐嘉向后退了两寸,又屏息抬脚往前迈。陈彻同时转头前行,步调把控适中,恰使她只能落在他身后。

除非她撒腿跑,但这样未免太刻意。

只是思绪的一个恍然,她霎时又像是回到了高中。

身处高中的走廊,远眺与回望都看不到尽头,他在前、她跟在后。他时不时会扭头看一眼,确认不发声的她是否还在。

而今陈彻只是直视正前,一径漠然地走着。

他的身量比高中时要高大了很多,双肩呈直角挺拔,和双臂的垂懒中和,背上没有书包,有的还是从异国带回来的仆仆风尘。

徐嘉记得,陈彻是高考一结束就飞去了英国,走得无声无息,教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正走着神,已到报告厅门口,陈彻向里望了一眼,回头看着徐嘉说:“我爸终于讲完了。”

徐嘉抬眉,暗讽道:“你爸讲话,你不得好好听?”

“得了吧,全世界的人死光就剩我一个,他对着我讲,我也得把耳朵给割了。”

此句字里行间的顽性倒使徐嘉熟悉至极,并深信眼前这个人就是她所认识的陈彻。

徐嘉暗自用一个词总结自己的发言表现——一塌糊涂。

原本她将稿子背得烂熟,临开口时,字词却统统自行换了顺序,成一群乱码堆在她脑中。

她在悔恨脱稿上场的情绪里,硬着头皮撑完了整场。

退场后,学姐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抬起来,看着她说道:“讲得不错。”

徐嘉像被人戳了一下脊梁骨,她这才向台下望去,发现所有新生都有自己专注的事,要么是手机,要么是同伴歪头窃声递进耳中的话,大概也不会有人真的去听她讲什么。

想到这里,她有了些许安慰。

差不多到这里,徐嘉认为自己任务已完成,开始满心期盼能找到个契机开溜。

她走到学姐的椅子边,手指捻在椅背上,试探道:“后面还有需要我做的事吗?”

学姐闻言,眉毛抬到额头中央,“你急着走吗?”

“那也不是……”这话很难接,徐嘉颇为犹豫道,“我下周五考试,要抓紧复习。”

“嗯,”学姐又看回手机,“再等等吧,万一呢。”

徐嘉如鲠在喉,过去两年里她有无数个瞬间后悔加入学生会,那种心情就和此刻她心里所感的一样。

最初选择加入,是因为她怄着一口气,想靠往上走来较劲。

跟谁较劲?

她嘴上可能会说,无法满意当时自己的生活状态;潜意识却会向不坦诚的她揭露真正的答案——

陈彻。

徐嘉看向正前方的后台,门里黑魆魆一片,既像她现在的心绪,又像陈彻今天的装扮。

全黑,压着人喘不过气的全黑。

*

流程表上控制的时间是一个半小时,事实上,迎新会结束时,已经两小时二十分钟过去。新生陆陆续续从椅子上爬起来时,大多都发出了双腿酸麻的哀嚎。

徐嘉听着,觉得自己的煎熬借由他们的嘴巴得以发泄了出来。

几个领导站起来交相握手,做最后的客套会晤。徐嘉利落地收整台上残余的杂物,路过陈健民时,无意听到他在说:“晚上七点,亚洲大酒店。”

顾指一算,不包括这次,徐嘉对陈健民笼统只有过五六回照面。

当中使她印象最深的,应当是高二那次。

她不知道陈彻现在改变了多少,反正从她一开始认识他,这人给自己留下的形容词就只一个——玩世不恭。

高二那年陈彻和人打架,班主任拉他到办公室训话,一直训到晚自习上课都不放行。陈健民也是因此第一次来到儿子的学校。

当时徐嘉正站在走廊守着刚浇了开水的泡面,她选择在走廊,其实有自己的算计。

她频频探出身子,抬头望向班主任的办公室,为的就是观察陈彻的情况。

恰在那时,陈健民溜过教室,头伸进后门看了看,又挪出来在窗边徘徊。徐嘉听见动静回头,瞧见西装革履的他,疑惑地问:“请问您找谁?”

陈健民那时还算年轻风华,派头不夸张,可举手投足间有文博贵人的气质。徐嘉恍惚间感到这种气质很熟悉,现在她能考究到这种熟悉就是来源于他与陈彻的血缘关系,但在当时她并不知道。

陈健民笑得有些忸怩,“小姑娘,其实我是来找我儿子的。但是,我有点不确定他是高一还是高二。”

这事放在今天徐嘉定当会漠然处之,可那年的她还是个怀揣无限热情的青春少女。

因而徐嘉决定尽全力帮他,“那您能告诉我他的名字吗?也许我认识。”

不知道在哪个年级,名字总记得吧?她还真没见过哪个家长做成他这样的。

陈健民得救似的重重点头,“他叫陈彻,‘大彻大悟’的‘彻’。”

徐嘉整个人一僵,旋即兴奋像鞭炮在她心里噼啪开来,噼啪到她脸上。她手向后上方指,激动道:“他就在楼上。数学教研室,那是我们班主任的办公室。”

陈健民跟着看上去,两边的嘴角都扯到耳根边,笑得很灿烂,“好的好的!谢谢你啊!”

之后他们互相客气一番,陈健民便匆匆踩着软皮鞋啪嗒走开。走了不远,徐嘉又听见他在打电话,大致是在对话筒里说:“我明天再去看你们,你别搅了好不好?我现在很多事,真的很烦!”

微微的愠怒,稍稍的烦乱,语速很快的一句话。

徐嘉却没料想到,那句话掩盖的肃杀现实,会是陈彻穷极一生都痊愈不了的疮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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