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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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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他创业的启动资金有五成来自她的赞助,所以她即便在病中也时常会过问。

“进展到什么地步了?”她沙着喉咙问,烟酒泡逝她嗓音里全部的年轻。

陈彻望着脚边的烟灰,“核名、定址、开验资户,这些都搞定了。差个注册。”

“本来我觉得你这个决定很鲁莽,但后来想想,你说这是你一直想做的事,而且你确实应该为自己积累些什么……走走正道也好。”

陈彻笑着说:“信我一回吧。心态踏实没有做不成的事。”

母亲叹了口气,话筒中还有另一道声线,陈彻辨清那是护工的说话声。

依市场所定,现下医院里遣请护工看护病患的价格并不便宜。而母亲脾性古怪,不容易满足,他回国这段时间已经替她换了好几个。

“我只希望你争气就好,”母亲说,“也不指望你能干出多大的作为。”

陈彻安静地听,有昏昏铃声响在头顶,周五时光澌澌流佚。

母亲又道:“你知道外头都怎么说你吗?”

“怎么说?”他无心地问,实则不想关心。

“说你呀,开公司也是为了给你爸洗钱而已……”

陈彻悠然一笑,“随他们去吧。”

“你真这么看得开?”

“跟你学的,看不开又有什么意义?”

这句话应该很悦耳,母亲在那头笑了许久,连带跟护工说话的语气都柔和了几许。她忽而问:“最近和付星怎么样?”

陈彻怔了怔,“就那样。”

“回头一起带过来,我好久没见她了。”

身后不远处门禁声响,陈彻潦草敷衍几句,抢在还有应答前掐了电话。

回头,徐嘉下台阶时一脸迷茫,看得他完全不懂她在想什么。其实他狐疑了好几天,一个正常的人不会总是眼神失焦涣散。

陈彻从嘴边捏下烟丢掉,迈过去趁最后几级搀了她一把。

“看路。”他皱了皱眉。

徐嘉应了一声,然而视线仍是虚飘飘的没个定点。

*

平城统共两块创业园区,其一在北,其一据南。

陈彻选在北边这块,园区名曰“中塾小镇”。创业创新的风气盛行之下,近年国内一直鼓励青年创业,中塾小镇比南边的创业园发展更好,或许也是因为它揽括的青年创业者更多。

一个城市的血脉泵入的新鲜血液愈多,生命力则愈强。

陈彻把车停在园区停车场,接到电话的郭一鸣已早早等在路口。

徐嘉下车时呆钝了片刻。

面前的钢筋矮丛里楼型各异,有设计精巧新潮的流线形建筑,也有大略粗糙的规矩平房,她第一次接触这种环境,足未行,视线先在里面迷了路。

郭一鸣赶到跟前笑着说:“接一下你们,怕你们找不到。”

陈彻嗤一声,虚搂上徐嘉的肩膀,“我怎么可能找不到?”又侧视她说:“这个才是路痴。”

一同往里走,小道迢递婉转,没在周全的绿化中。

个别楼以透明玻璃贴面,当中的工作场景昭然在目。仿佛不必走进去,热血与朝气自能渗到玻璃之外。有些公司没什么名气,但也有不少是五百强的分站点。

郭一鸣很热情,不介绍些什么就好似不自在。

“这个你应该知道啦,”他遥指一面硕大的LOGO,对徐嘉说,“做外卖他们算是一家独大了吧。”

徐嘉掀了掀嘴角。

“这个,米瑞医药公司分厂,你或许比较了解。”

其实她的阶段还早,徐嘉正想着怎么圆过去,陈彻玩笑腔怼他:“你够了啊,赶这当导游啊你!”他一开起玩笑就有些痞,好像他心情不错,于是听者也不由自主生出笑意。

徐嘉低眸无声暗笑。

郭一鸣回:“我这不是激动吗?这几天我每天都很激动啊,原先也没这样的经验,哪知道创业这么带劲!”

陈彻笑,“你高兴太早,累的还在后面。”

“那我也乐得自在!”郭一鸣抖肩晃悠着,就这么晃到了他们公司门口。

也是全玻璃外观,一楼墙体只刷了一半的漆,顺着钢面楼梯往上一看,楼上依旧属于坯模状态。其实这几天,陈彻和郭一鸣的闲暇时间基本都耗在了这里。谈设计、监工,甚至亲力亲为上手刷漆。

“感觉他在破釜沉舟?我说不好。”陈彻出门取建材快递时,郭一鸣如是对徐嘉说。

徐嘉蹲身,在漆桶里搅了搅刷子,不抬头问:“为什么这样说?”

“你看啊,他说要创业吧,可除了我都还没找别人。他总是特别自信的样子,像是相信这个公司一定能办成。我原先只当他是二代图新鲜好玩,没想到他真他妈铁了心啊!”郭一鸣就地找了堆木板坐下去,木板旋即发出苦闷哀啼。

“这我倒能理解,”徐嘉小心地执起刷子,试验性在身前墙面上滚了两下,“视频剪辑一直是他的爱好……”

她尝到了些乐趣,又挪到旁边滚了几个来回。

“以及,梦想。”

陈彻这个人,从未在任何事上有过志骄意满的模样,除了视频剪辑。很多人穷极一生也找不到可以附诸信仰的才华,他在这点上其实很幸运,幸运得令人艳羡。

郭一鸣双臂垂在膝盖上,“其实我不知道我有啥梦想……”

“动画?”徐嘉扭头看他。

郭一鸣干笑,“我大学都是混日子过去的,到了大三才好不容易有点紧张感,知道我总得搞份饭吃。至于这么高远的东西,我到现在都很迷茫。”

“你呢?”他翘翘下巴问,“徐嘉你怎么想的?”

极细微的唏嘘声响间,墙体的毛糙被白漆滚覆。

徐嘉凝神,“我幻想的可多了。”

她笑,“年级第一、进省立、成为优秀的医生。这些我都想实现。”

“因为过去总像停滞不前,我想靠着往上走来找些改变。如果不变的话,我的人生大概就得这么糟糕下去了。”因为焦虑、抑郁,她看到的总是无边荒芜与黑暗。一井天外还有清高致远的梦,撕开光明不至于令她失去活的欲念。

不擅长抛舍过去的人,应当学会负重向前。

郭一鸣居然听得热泪盈眶。挠挠头他问:“你跟陈彻现在怎么样?我记得你们高中分了之后,就跟老死不相往来一样。”他直肠思维,说话一般不带遮拦。

徐嘉反复着蘸漆、刷漆的动作,面容平静,“说老实话,我看得开又看不开。他应该对我没那么喜欢,回头找我也只是一时心潮,可能是由于他孤单,又可能是别的什么……这个人现在是我,以后也可以是别人。”

郭一鸣有些愣,儿女情长之事他一向不开窍。

“他没那么喜欢我。”

陈彻推门进屋,恰好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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