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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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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日,上海,某通讯手机城。

日头燠化了南风,树梢中躲迭迭的蝉鸣。

陈彻将旧手机送去维修,嫌内里空气太闷滞,急急迈出大楼,立在一爿树荫下抽烟乘凉。时隔三年,他用手里这部崭新的手机,给郭一鸣去了电话。

电话接通的刹那,那头一声发聩的“操.你妈”。

“……”陈彻立时持远了手机。

郭一鸣俨然是在训斥员工,“这种三脚猫的程序也能给你写死噢?!合计你来这儿就是馋我们的员工餐吧?我给你介绍个乐队罢,绝对能当你的本命,叫LoveBug,看,是不是很合你口味?操,气得我想死啊!”

一顿嘴炮完,才想起照应这头,“你好,请问你是?”

陈彻衔着烟,烧迷了双眼,匆匆摘下换气,笑着回,“先生您的外卖到了。”

“不存在啊?我两分钟前才……”郭一鸣一顿,随即冲口高喊,“我靠,死鬼!你还活着!”

陈彻被噎得啼笑皆非,“绝了,你现在出息了啊,说话惯会挤兑人的。死鬼你个头,我好心好意惦记你,你净拿丧气话埋汰我。”

“你也有脸说这话?你撂了所有摊子给我,拍拍屁股自个走了,人分家离婚都没你绝情吧?摸着你的良心想想,这些年我吃的苦你该怎么补偿?”

“成了成了,一会远程请你吃鸡腿。”

“你人在哪?”

言尽于此,陈彻指间的烟同他的话一道奄息,他将烟在地上碾灭,随后朝郭一鸣长话短说。

当年他在尤黛雯和付星爷爷的匡助下,卖了车和万科蓝山的房子,来上海避风头,连证件名都更回了陈世齐。

陈健民入狱后没供出他帮替转移财产的事,还得多亏了王艳,因着显眼的高额流水都是从她名下走的。而陈彻这头那些零星的猫腻痕迹,全由付爷爷找耳目抹掉了。

饶是如此,他依旧躲藏了三年。

时局使然,指不定哪天风声一紧,力度加严了又要危及他。毕竟忍得一时气,免得百日忧。

陈彻在上海过得蛮窝囊,东躲西藏、朝不保夕的流途不好受。他只能租房住,且不可长租,亦不能在一处岗位谋生太久。

这倒也罢,最磨人的莫过于切断与大多旧识的联系,类似于孑然活在出世的孤岛。

但他有持续关注不等式的动向。

提及此,着实要感激郭一鸣将其料理得极好,不说一步登天,至少稳扎稳打,慢慢发迹了。陈彻偶尔会在某些知名游戏的宣发视频里,看到不等式的署名,这对他好歹算作一种砥砺。

郭一鸣听罢,问他今后有何打算。

“我半年前开始着手药代,兼职猎头的活计。不过我主营医疗器械这类,也算摸出些名堂了。”

“还回来嘛?”郭一鸣语重心长的口吻,“位置始终给你留着的。”

“说不准,”说实在的,陈彻有了让贤之心,“或许你比我更适合这个位置。实则我也不想把自己套死,人挪活树挪死,我不管做什么,能安生讨个生计就行。”

“那你就一直孵在上海了?”

陈彻明灭着手里的打火机,摇摇头回,“不,这周六回平城。我妈最近情况恶化了,我多少得回去陪她罢。而且看样子,这阵风是刮过去了,我暂时幸存,留在上海也无意义。”

他想再说些什么,到嘴边的话如眼前乍起还熄的星火,最终迂回出声,问郭一鸣,他的猫是否安好?

下意识地,竟提笔忘字般没能记起它叫米线。

郭一鸣倒有一车皮的牢骚,“你这小黑皮的猫,也实在是老了。园区里许多野猫到了发情期就来骑它,but它佛系、禁欲得跟老僧入定似的,一被骑就哭唧唧来找我诉苦。还有它也忒能掉毛了,对了还尤为能吃,你信不信它现在胖得像猪?我阿弥陀佛它当初绝了育!”

陈彻给他逗笑,某一瞬间,心似软缎浸入温水一样。他隔绝了许久诸如这样入世的烟火气,终于能共情到现在互联网云养猫的潮流,的确是直抵人心的暖意。

他笑答,“等我回去撸它。”

“提猫粮来见。”郭一鸣同他打趣,又切回正题,“你周六怎么回来啊,坐高铁嘛?需要人接否?”

陈彻直起歪倚树干的身子,弯腰够起烟蒂掷进垃圾桶,抄兜应言,“是坐高铁,你这么挂记我呢?有对象了嘛?没有不给接啊,我怕贞节不保的。”

话完,在那头咧咧的咒声中续言,“行行行,赏你个表现机会。回头我把车次和时间发你。”

又说了几番没要紧的散话后,陈彻撂了电话。

他理理腕表,搁回手机前瞥了眼日期,顷刻间有什么情绪在骨血中复苏了。

近乎分秒之际,他三两纵步奔进大厅,找到摊位冲维修师傅急言,“你好,我那部手机恢复出厂设置了吗?”

师傅头也不抬,慢吞吞答,“恢复了啊,不是你讲随便修的嘛?”

“……”

陈彻绷紧的心绪由这句话霎时松了弦,承认与否都已无用,但他眼下是真的失落。

只怪自己过分大意。

一方毫无生气的匣子纵使对既往的时间没有话语权,可它多少是承载的媒介。像人保管记忆时习惯寄托给文字、物化给纪念品,他也免不了俗。那里的每首歌,每张照片,甚而每段信息中的一撇一捺都是有脉搏的,他突然有种亲手扼杀它们的挫败感。

*

当晚容骞然在楼道里寻见徐嘉的时候,姑娘双眼还噙着泪。

他手捧一瓣蛋糕,上头还插着重燃的蜡烛,见状叹息一声,挨她身侧席地而坐。

“别哭了,先把愿许了,不能误了老黄历,回头一年都背运看你怎么办?”

徐嘉闻声才醒觉过来,手忙脚乱黑了手机屏,有些做贼心虚地将它揣回兜里。

“给谁打电话?我坏了你的良宵美景?”

“才没有。”

其实她不说,容骞然倒也心中有数,淡笑间将蛋糕递她手中。他伸手而来时,徐嘉会出乎本能地去看他腕部是否戴表,待发现目光触及处是一片空白后,心底又反射性一阵踏空感。

她觉得自己本质犯贱,但若非这样做又违心得很。

人啊,实在是矛盾的综合体。

容骞然说:“其实选择做医生,就注定要面对这些。不妨乐观些想,生老病死呢实则每天都在发生,每秒、每个角落都有,我们无非是同这些残忍的东西拉近了距离而已。换种思维,这就像当交警的时刻要提防事故发生,送快递的生怕丢件错件。都有风险的,他们也有从习惯到麻木的过程。捱过去就好了。”

徐嘉迟迟不言声,她是想同他说,她尚没修炼到对人命麻木的境界。且她当下莫名排斥这些至理名言,要不然也不会道理全都懂,却依然活得磕磕绊绊。

“你吃蛋糕了嘛?”她于是绕开话题。

“还没。他们那几个闹腾得很,到处给人抹奶油。我看着就没食欲了。”

讲道理想想也唏嘘,一条走廊贯通两头。

这头在生关死劫中,那头却在给她庆生过寿。

徐嘉干了泪痕的脸明昧在烛火下,“我也没什么食欲的。”

“多少走个过场罢,先把愿许了,吹个蜡烛。”容骞然不由分说拿过蛋糕,举在她眼底,“我给你捧着,你许个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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