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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我是谁(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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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地一声,璞笠山筑寨又开始了,不知崇祯年间的冬天有多冷,由山下望去,竟能隐隐看到山上劳做人们呼出的白气。不一会儿,打钎的声响又连成一片。寨墙才筑了半人高,外表是条石,中间是夯土,寨内那侧则是青砖。寨墙旁,几个流民正在用盐泥垒筑高炉,寨中面积有限,高炉只得筑在寨墙外,而粮库就不同了。

“下头要两个扇火的,谁去!”,金皋跑到山上叫道。扇火便是拉风箱,不比打钎轻松,无人应答。金皋叫道:“世上三样苦,拉纤脱坯磨豆腐,这扇火还不算第一宗苦,咱做徒弟时节,从早到晚不歇气地干,不待师傅撂碗就得先撂了做活,没活眼皮也要活,自个找活做,这都惯得肉贵了,几个钱一斤?”。终于,两个流民站了起来,金皋骂了一声甚流民,贱民,便引两个流民下山,行不多远,忽听身后一阵咣咣声,回头一瞧,只见跟着他的一人,拖着一把锨。金皋快步上前,一脚将拖锨的流民踹倒。“稀里马哈,掌家的见着,立时逐你出寨,前日有人趿着鞋走路,懒得连后跟也不愿提一下,叫掌家的瞧见,孙先生还受了攀累,你这是要攀累我?”。被踹倒的流民心生怨气,但当他爬起时,看到手上的新手套,腿上的新棉裤,想到每餐的伙食,又想到了在外的颠沛流离,一时竟也气顺了许多。

世上三样苦,脱坯算其中之一,山下还真在脱坯,只是几匹马在泥坯里踩来踩去,轻省了人。日头甚好,未结冰,今日正是大干时节。屋舍还在收尾,脚手架上,一人正将陶制的圆桶往一堆泥坯上敲打,这是在装烟囱。山后冒出黑烟的地方是在炼焦,对面山坡上的席棚是饭堂,饭堂里坐着十几口大缸,妇人们正在往缸里倒萝卜,这是在腌咸菜。席棚里也不安生,安了两盘铁匠炉,呯呯地敲打声无始无终,一旁另一座铁匠炉正在建盖之中,一个铁匠停了锤,走到柱子旁,看了看上面的图纸。图纸上是一个连杆机构,说简单点,形似人的前后臂,中间是一根轴,相当于肘,只是在肘上连着两只前臂,长的是主臂,短的是辅臂,这是一个扩力机构,就是将力放大的机构,若在辅臂上输入一斤力,传到主臂上,力就会被放大数十倍,机构的来源是后世的注塑机压铸机,在这里的用途是枪械闭锁。用这种闭锁方式的有驳克枪,即盒子枪。这时,另一个铁匠也停了锤,他将铁条夹入炭中,又从炭火中夹出另一根烧得彤红的铁条,铁条两端扁平,以便夹在台钳上,徒弟用钳子接过这根铁条,将铁条夹在台钳上,又寻出一只形似丝攻架的工具,套在了铁条的另一端,接着,将铁条扭成了麻花状,这是在制钻头,只是钻头头部的硬度还未解决。

在一间草房内,几个妇人正围着装满硝土的大锅忙碌着,一个妇人用笊篱将锅内的萝卜捞出,接着往锅里倒了一碗鸡蛋清,然后搅拌,不时撇去锅里的浮沫,这是在熬硝。在桌上的磁盆内,盛着一盆熬制好的焰硝,仔细看的话,一粒粒细细的焰硝呈指南针形状。在刺鼻的气味中,两个妇人正将一桶混浊的水一瓢瓢地淋在纱布上,这是草木灰与硝土混合的水,并经过了笼蒸。

在制硝房隔壁,聚拢着几个人,其中一人正是孙名亚,这里是木工房,地上散落着些刨花,角落里放着几只箱子,是还未制成的风箱。木匠道:“丢生了好多日子,待俺想想,这些人看着,大家先散了”。孙名亚冷笑道:“都以为口小聚气,你便将口加大些,当做密技,密不示人,是也不是?”。迎着木匠惊讶的目光,孙名亚又道:“你知道俄们这璞笠山有多少密技?俄们这里的规矩也说与你听了,还是这般不识敬,来人,取一两银子来,将此人打发走”。吕三在一旁道:“少体没面的东西,有点甚伎俩,便看做祖传密方,甚叫功率,甚叫阻力,你可知晓?在爷们面前混充”。

这时,门外有人叫道:“孙先生,掌家的寻你哩”。

孙名亚朝山坡上的一座茅屋走去,待走近了,在山墙下见着两个陌生的背影,却是正在把玩滑轮弓,“还真中哩”,持弓的人道。另一人道:“怪不得将爷如此器重此人,仅是此物,便可将那些乌糟糟的步卒变做精兵,诸葛复生也不过如此,这一千两金子孝敬得不亏”。持弓的人道:“张二算什么东西,进到屋里充客,咱们却在这里喝风,对将爷身边的人不甚瞅睬,这刘匾头,咱们成日立在将爷身后,能没见过咱,也罢,既是个有本事的——”。

孙名亚刚走进屋,但见到一个熟人,他下意识地正想给对方行礼,对方却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接着向孙名亚行大礼,孙名亚连忙口称张队官,伸手扶住。刘洪起坐在上首,瞧在眼里,心中一动,心道,这张队官见着孙名亚,没一秒钟的犹疑,就象见着了皇上,看来他是深知孙名亚在这里的地位,有内奸。随即刘洪起想,流民不断进来,内奸是清除不完的,也罢,只要内奸不进入领导层。孙名亚向刘洪起,刘洪勋行了礼,刘洪勋连忙起身还礼,刘洪起只吩咐了一声坐。这时,内心深处,刘洪起是不希望有刘洪勋这样一位大哥存在的,影响他的权威,他倒不是为了权威而权威,他要做事,没有点个人崇拜,绝对的权威,组织是凝聚不起来的。

刘洪起道:“伤筋动骨还未满百日,我的伤还未大好,肋下时时疼痛,便叫孙先生陪你,你们是老相识了,熟不拘礼”。张队官道:“那杨四一个拉票子的,竟敢作难先生,待俄回去禀与将爷,剿了他”。刘洪起道:“便是剿他,也不因他作难了我,只因他拉票子,祸害生灵”,说到这,刘洪起忽想起刘国能是搞三光政策的,还不如杨四,他转移话题道:“还真要剿剿杨四,这滑轮弓只有官府与杨四知道,若将爷有了此物,不免要累及我,你回去禀与将爷,剿杨四,做个样儿,之后便说此弓是由杨四处缴来的”。

张队官起身施礼,谢过刘洪起的点拨,道:“先生噢,哈呀,将爷时常念及先生,先生却是不肯回去,俄是个蝼蚁般,不敢想望说转先生,将爷临来吩咐,说先生在这璞笠寨中,将爷常派人来请教,也是一样,只望先生莫怕受咱的牵连”。刘洪起闻言,叹了一声,郑乐密在刘洪起身后叫道:“敞开了说,你家将爷是怕强捆了大哥去,咱大哥抹脖子,落个鸡飞蛋打,闯塌天这没白读,行事还有些章法”。刘洪起因手拍了郑乐密一下,心道这是位李逵,无组织无纪律,将来要坏事的主,我是当宋江纵容他,还是来个挥泪斩马谡?他斥道:“恁不上山起炉,跑这里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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