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毛文龙（2/2）

“低心的奴才”，刘洪起放下一本塘报，骂道。弟刘洪礼站在一旁，闻言接过观瞧，只见上面道，后金军马倒毙三万余，践踏，炮打，跌死三万余人，贼之手足去其大半，贼之借力去其三四。手足指的是后金军队，借力指的是后金军马。发这份塘报的人叫毛文龙。

刘洪起指着茶几上的一堆塘报，道：“这厮向朝廷发了76则塘报，30则要粮要饷，制裁这厮的袁督师被朝廷凌迟，罪名一是款虏，二是擅杀岛帅毛文龙，以致后世鸟人也跟着瞎吵吵，为毛文龙鸣冤”，又道：“所谓擅杀岛帅毛文龙，袁督师若不先杀后报，还真杀他不得，可叹，可恨！”。

弟刘洪礼看着手中的塘报：“砍死鞑贼无数，俱被驮去，大战五场，杀贼万有千数，职等恐贼追来，首纪不及尽割”，他放下塘报，又由茶几上取出一份，一看，还是毛文龙的：“枪炮乱打，约死千余，追赶淹死千余，擒获活夷一口，夷妇一口，俱令不得贪割首纪，只许活擒鞑贼巨魁”，接着，弟刘洪礼又看第三份毛文龙的塘报：“处处被职官兵冲击，杀伤无数，每日拉尸堆山头，大堆小堆火化骨石，火光滔天，传令不许割纪，擒斩无数，死伤鞑贼六七千余”，等等胡言乱语，弟刘洪礼微微一笑，道：甚不许割纪，割不着罢了，甚火化骨石，怕御史清查尸身罢了，此等官军济得什么事，合该皇上造化低，养着他们。

刘洪起道：“豆腐掉在灰堆里，吹不得，弹不得，只得养着，这造子咱汝宁府地面上又有多少毛文龙。杀毛文龙的却被凌迟，待皇上将自已的真爪牙去了，尽换上毛文龙这等假爪牙，急难之际无人用命——”，说到这，刘洪起道，不得说与郑二知道。弟刘洪礼骂了句日你薰薰，假爪牙害民倒是真爪牙得很，又道，老鸨死了粉头，没指望了。刘洪起笑道，袁督师可不是粉头，说罢，兄弟二人都笑将起来。

“一些活也不肯做的，每日只编战报骗银子”，说罢，刘洪起将茶几上几十份塘报拂到地上，起身去了。这些毛文龙编造的战报，有的编于天启元年，距今已有十五年，只是七年前，毛文龙终于作到头了，被袁崇焕处斩，六年前袁崇焕被抓，五年前，也就是崇祯三年，袁崇焕被剐于北京西市。

弟刘洪礼将地上的塘报拾起，然后叫着二哥，追到耳房。刘洪起进屋后躺在坑上，对弟道：“辽东这地方，三百年后出了个张作霖，和当今一样纵容部将，以致东北军不堪战，我当日逐了吴俊杰你也是晓得的，此人便是毛文龙。毛文龙一事，天启是瞎子，崇祯是装瞎。一个未读过的兵痞，又能怎地？我不必象袁督师那般查证，只看他的出身，便会斩了他。如今皇上只叫读圣贤的做督师，总兵以下皆是兵痞，你说将来会如何？地方上，只叫读圣贤的知一府知一县，知县以下，胥吏衙役皆是市棍地痞，这是又亡了政，亡军又亡政。不是二哥有野心，有一日亡了天下，总要有根擎天大柱”。

弟刘洪礼心道：“不用读人统兵便亡了军，不用读人做吏员便亡了政”，他道：“莫非袁督师当真是冤枉的，这天下当真要——”。刘洪起道：“哥哥杀了熊廷弼，弟弟杀了袁崇焕，辽事方会如此，如此没有天理，老天还会护佑朱家？”，又道：“我若能撑到两年后，便又是一个毛文龙，朝廷拿我亦是无法”。

接着，刘洪起从坑桌上又抄起一份折子看了起来，上边统计的是各省应缴的钱粮，崇祯五年，江西应缴45万两。河南应缴84万两，实缴78万两，河南布政使机贾鸿洙免于出罚。山西应缴36万两，全部完成，布政使焦源清优叙提拔。广西应缴79万两，全部完成。浙江应缴51万两，仅完成38万两，浙江布政使王庭梅免于出罚。崇祯对地方官主要的考核标准就是缴税，如果能完成税额的七成就免罚，全部完成有奖，一些老实的地方官纷纷受罚，甚至有自杀的，比如后来的徐州知州就因完不成国税上吊自杀。

刘洪起在三义庙已待了半个月，半个月来就看各种邸报，了解朝政。刘洪起还在观看，忽地传来一阵脚步响，一个衙役站在门口不敢进来，弟刘洪礼道，你脸上忙忙地是怎么？“禀刘先生，门外解来数百个老婆，说是元大人吩咐，交与刘先生带回西平，好生作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