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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纪于心不忍在换衣间支了一张两用椅子床,这两天于小野晚上都睡在这里,有堆成山的纸箱子与她为邻。www.dizhu.org很奇怪,这个地方比她原来的“家”小很多,按理说冬天挤在这里,门窗严合后,应当是很暖和的。可每当笙箫沉寂,酒吧里只剩下她一个人,躺在床上强迫自己闭上眼时,孤独和黑暗会在心里没有尽头般蔓延。

她想,大概是自己被之前的幻梦宠坏了。她的世界忍受了十几年的黑暗,突然有那么几个月出了太阳,等太阳走了,她会觉得这黑暗陌生,又令她窒息。

忍忍就好了。

她坐在单薄的椅床上,拿出口袋里的烟,这是上次何必扔在她旁边地上的,她后来顺手捡了起来。屋里的空气流动性小,打火机的火苗很稳,烟也很容易燃着,但她还是习惯性抬左手包住火苗,好像这样能聚拢温暖。

先是喉咙感受到清凉的刺激,再然后麻痹传上大脑,她把忧愁混着烟雾吐散。在散得很慢的白雾中,房间门被推开,一脸倦容的顾北南站在门口。

他今天穿深灰竖条纹的大褂,略泛缎光的面料把他高大又精瘦的身材勾勒得恰到好处,于小野移开视线,这一次她是真的没有心动。顾北南进门时手指正搭在领口边解双排扣,看到于小野的一瞬间他把手放了下来,垂在身侧无处安放。

阿猫认亲,在看到顾北南的第一眼就从椅子上蹦下来跑到他旁边,咬住他垂在脚边的衣角。顾北南低头看阿猫,随后慢慢蹲下来轻柔地摸摸他的头。

于小野拿下烟,转头看着阿猫,非常克制地说:“阿猫,回来!”

顾北南抚弄阿猫脑袋的手闻声一顿,直视着阿猫浓黑的大眼睛微笑,替他把掉在眼皮边的毛捡走,然后很艰难不舍地开口:“回去吧。”

阿猫“嗷呜”地呜咽了一声,也同样依依不舍地掉头,慢慢走回了主人脚边。

顾北南站起来,用直接又含着期盼的眼神默默盯着于小野的侧脸看了很久,而后进门拿自己的便服,再转身出门。走时他带起一阵很微小的风,晃了她面前的烟雾一下。

关上门后他背靠在门板上,像第一回被那个女孩强吻时的姿势一样。

赵敬言很少给兄弟什么规劝,他总是觉得,每个人关于自己的人生都会有自己的选择和判断,旁人没必要多加干涉。哪怕在顾北南最难的那段时间,他做得更多的,也只是以啤酒和香烟陪伴。

但这一次他着实忍不了。他手下毫不留情地按了按顾北南嘴角的淤青,骂了句“你丫活该”。

“顾北南,我现在发现你挺喜欢自我感动的。你是不是特享受这种,把自己沉浸在自责中,然后让全世界都觉得你最深情的感觉啊?”赵敬言一通数落,“我寻思徐潇潇那事儿吧,她爹她妈和警察都无可奈何了,你倒好,觉得自己本领特强是吧?总有一天能替徐潇潇揪出杀人凶手是吧?”

“哎?老美那什么FBI大概缺的就是你这种人,你麻溜儿地去吧!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个潜质呢?你上什么师大呀,报考公安大学得了。--*--更新快,无防盗上www.dizhu.org-*---”

“人又不是你杀的,你他妈一天到晚在想什么?”

顾北南皱眉,觉得自己有一套理,可又认为赵敬言骂得对。他说:“因为我总是在想,当年要不是我对她语气不好,和她吵架,她也许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

“滚!”赵敬言一听这话就不爽快,差点没把大排档的桌子给掀了,“这话我都听烂了,别再跟老子讲这种屁话!”

有好奇的视线从其他桌投射过来,赵敬言方才冷静了一点,他咳了咳,语气平和了很多:“我晓得你这人责任心强,对谁都情真意切……可是吧,有些事情呢,咱注定就管不了。我也老在一些新闻上和书上看到那种未解的悬案呢,你知道那些受害人的亲友是怎么做的吗?你以为都跟拍电影一样呢,还来什么为受害人复仇的戏码?我告诉你,最正确的办法就是,走出伤痛,过好自己的人生。”

“你拿起了,现在就该放下了。”

顾北南忽然有些无助地感慨:“我好像学了十几年的放下,但总是学不会。”

这话赵敬言理解,其实这也跟他的原生家庭有关。在真正懂事之前,顾北南的生活无忧无虑,穷是穷了点儿,但跟同龄人一样快乐幸福。等他懂事之后,美好的生活全崩塌了。他唯一能依靠的父亲,教育他学会的只有如何去记恨,记恨自己狠心的母亲,记恨钢厂领导和徐继丰,甚至是记恨自己。父亲教他如何轻易把仇恨拿起,却又从来不教他如何把仇恨放下。

只要是自己在乎的人出了事,明明该负责的是B,顾北南却老觉得该负责的是A,而那个A就合该是自己。

赵敬言有些挫败地叹气,拿筷子沾了点儿啤酒,在桌子上划出一个“Y”字型:“我寻思我也不用跟你说什么道理了……就这么说吧,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就一个分叉口。一条呢,是你带着那些所谓的仇恨和内疚啊,继续生活下去;另一条呢,就是彻底放下过去,管不了的一概不要管,开始你的新人生,珍惜该珍惜的人!你自个儿选吧,不过我先把话摆在前头,这两条路哈,只分叉,无可交集。你丫要想选了一条还占着另一条,那你还是趁早死了心吧。你别老觉得自己过了这么久没有意义的生活,是因为生活对你太残忍,要我说啊,就是你从来不懂怎么为自己而活。”

坐在对面的人好久都没回话,赵敬言叹气,继续锲而不舍:“哥们儿,咱就拿于小野当正面教材吧!你跟她比惨的话,也算是半斤八两了吧?为什么人家就有勇气追求新生活呢?我就不懂了,到了你这就这么难。要我说啊,你这就是心理障碍,改明儿我给你找个心理医生,咱有病就得治啊。”

赵敬言很想再补一句,这人呐,日子过得好过得坏,大抵还是靠自己的心态。但他又觉得太抽象太哲学,按自己兄弟这种死脑筋,可能一时半会儿理解不了。不过他有些高兴的是,顾北南确实在听到于小野的名字时,表情有了变化。

这种变化怎么形容呢?大概就像,一个人住的城市连下了一个月的雨,忽然听说明天会放晴一样。

这厢顾北南心里想的也没那么复杂,只有对那个选择的无比后悔。他为什么就不能乖乖听话,躺到于小野留给自己的位置上,搂着她安安心心地补个觉呢?充满希望的新生活就摆在他面前了,他倒好,临门一脚又退了回去。

赵敬言耐心等待着兄弟的沉默,剥了几个水煮花生丢进嘴里,半晌后他又想开口说教:“你听我说啊……”

顾北南喝了半杯酒,打断了他的话:“别说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赵敬言惊讶,嘴里的花生米掉了下来:“真知道了?”

对面的人看着桌子上还没干的“Y”字,眼神慢慢坚定,回了他一个很有力的“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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