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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小野接通电话时五个指头都在发抖，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犯了帕金森。--**--更新快，无防盗上www.dizhu.org-*---她蹲在房间外面的走廊上，背后是冰冰凉凉的墙，身前偶尔会有不同肤色的陌生人路过。赵敬言说话本就自带逗哏腔，一口一个儿化音明明挺逗的，可她这会儿一点都笑不出来。
他在电话那头急匆匆地讲：“那什么，祖宗您先听我把话说完哈！别轻易激动，阿南现在暂时还安全……我只是觉得，出了事儿我得先给你交代一下，你说是吧？”
于小野深吸一口气，沉声问：“为什么他会运/毒？”
赵敬言结巴了一秒，不知该从何解释起，语气也变得正经起来：“事情有点儿复杂，阿南应该一直没告诉你他有时候晚上出去，是送什么货吧？”
于小野从兜里拿出打火机，在按键上一按一放，盯着火苗发呆：“他跟我说他送的是建材。”
“啊……”赵敬言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他是这么跟你说的吗？那我也能理解，他应该是想保护你，不愿意让你知道不该知道的，也怕你担心……”
于小野不耐烦地打断他：“你能切题吗？我不想听你屁话了……”
祖宗就是祖宗，于小野发起脾气来就是上等祖宗，主要还是怕她情绪激动会哭，所以那头的赵敬言立马怂了：“行……那我就直说，阿南送的从来就不是建材，他帮我爸走私烟草。”
于小野沉默，抽了根烟塞进嘴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种事情是不是犯法的？”
赵敬言回了个极为颤抖的“嗯”。
而后他听到电话那边有点烟的声音，咽了咽口水继续道：“你知道，阿南的家庭条件和他爸的情况……早前是我爸觉得他很适合跟着干这行，才劝他加入的。到后来……阿南可能自己也觉得这行能赚钱，而且我爸人脉广，打擦边球打了这么多年都挺平安的，所以就……”
于小野望着面前升起的烟气，回想到顾北南在相框后面写的字，她喉咙一哽：“那现在，怎么又牵扯上运/毒的事情了呢？”
赵敬言哀叹口气：“其实这件事我现在也一头雾水，站在我的角度，我相信阿南再怎么都不会去运/毒。可我爸的供词是，对于货物里面藏/毒的事，阿南是知情的，这是他们俩合作的生意……”
于小野对着对面的墙发呆，顺手弹了弹烟灰：“那你相信你爸爸还是相信顾北南？”
说实在的，当她问出口时，自己心里对顾北南都没什么信心。他一直在骗她，反反复复在骗她。一开始答应她的追求，隐瞒了徐潇潇的事；一早就知道她是徐继丰的女儿，却也不说他和徐继丰的那些恩怨；等到她以为自己真的开始走进他的心了，他还继续瞒骗她关于自己一直在走私烟草的事……
回想起那些拥抱和眼神，她不免为自己的沦陷沉溺感到悲哀，甚至很想站到他面前，亲口问他——“你那些所谓的真诚只是你伪装的吗？”
赵敬言也左右为难：“这要我怎么回答呢，以我对他们的了解，我相信我爸和他都不会做出这种事。”
于小野怅然，有气无力地回：“你跟我说有什么用呢？我已经跟他分手了。”
赵敬言哑然，好半天才说：“我知道……但是，毕竟现在阿南除了他爸和我，也没有真正关心他的人了。”
于小野下嘴唇有些抖：“放屁！我不关心他，你别再找我了。”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两声咳嗽后才有回音，“行，那我知道了。”
“挂了哈？”他临了还加一句。
于小野啥都没说，拿下手机就挂断了。
而后她鬼使神差地翻出临走时顾北南给她发的三条短信，目光复杂地停留在屏幕上面，左手把烟头按灭在地上。青旅大厅里房客们打台球的喧嚷声沿着走廊迂回过来，吵得她头疼。她腿麻了，索性就一直坐在地上。
房门被推开，何必一脸疑惑地走出来：“你不说你要点外卖吗？外卖呢？”
于小野扭头，把烟盒朝她伸过去：“那，外卖在这里。”
“……神经病吧你。”
嘴上这么说着，何必还是体贴地和她坐到了一起。她知道于小野一定是遇到了伤心事，就如同现在的自己。同是天涯沦落人，除了一起烧根烟消消愁，似乎也没什么好法子……
于小野搓了搓鼻头，冷空气让她的季节性鼻炎蠢蠢欲动：“何必，你想陈默了吗？”
何必依旧是别扭的表情：“哈？想他？我为什么要想他？他这才走了多久……”
“我这人吧，以前也没谈过恋爱……都是从书上和电视上看别人谈恋爱。我还以为，只要两个人的心在一块儿了，甭管什么事都不会将他们分开。我以为恋爱跟世间其他事一样，都遵循‘有志者，事竟成’的道理。现在想想，我真天真……像我妈一样天真。”于小野怏怏地说。
何必点燃火苗放到烟头下，语重心长道：“嗨……你早说啊，我要早知道你这么蠢，一定用现实把你敲清醒。”
何必的下颌线瘦削，仰着头吐烟时显得气质很清冷，她表情平淡地接着道：“你还记得我那个前任吧？就大二谈的那个……”
于小野点头：“记得。”
“我本来吧，被高一那个狗渣男弄出阴影来了，发誓要一辈子单身的……”
这事儿于小野也知道。----更新快，无防盗上www.dizhu.org-*--何必高一跟邻校的一个复读生谈了恋爱，男生看着像是个好人，刚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别提有多宠她。那男生有辆小摩托，何必放学上学他都车接车送。于小野记得，就因为周末忙着跟他谈恋爱，何必的全校排名一学期掉了好几百，她爸妈知道了，还以为是因为跟她于小野鬼混去了。
依于小野所见，何必最刻骨铭心的恋情应当就是那段。学生时代，单纯又赤诚，好像一旦认定了一个人，为他做什么都心甘情愿。那男的说作业写不完，何必就主动帮他补；他说考试不太会，何必就在他考试时守着手机给他发答案；甚至，他说要带她初尝一下禁/果，陷入迷恋的何必也不懂保护自己……
于小野记得，大概是在那个男的第二回高考结束后没多久，何必忽然打电话给她，在电话里痛哭。那时于小野正忙着赶在十五分钟内吃完工作餐，听到她仿佛绝望的哭声，心里一紧，立马跟店长请假，狂奔着去找她。
在哪找到她的呢？在江城第二人民医院门口。
快入伏的大夏天，何必把自己包了个严严实实，只露一双眼睛。于小野打她身边路过时，第一眼还没认出来。
何必双腿颤抖，不停跺脚和抽泣：“小野……我该怎么办啊？我该怎么办啊？”
于小野懵了，把她的双手紧紧包在手心里，安慰道：“你别着急啊，到底出了什么事，慢慢跟我说。”
何必眼睛都哭肿了：“我怀孕了……”
于小野当时的心情就宛如，地上突然下陷出一个溶洞，然后把她拽了进去。她倒吸一口凉气，胆战心惊地问：“你……你跟他做那个事情，都没有戴那个吗？”
何必的眼泪就没停过：“他说觉得戴那个不舒服，不喜欢，就不愿意戴。我就说，那……那你别弄在里面……可他有时候都不管我的感受的，只管他自己开心。”
于小野大喊一声“草他妈的”，紧张地从兜里掏出手机，低头问她：“你把他号码给我，我给他打电话，这事儿得让他知道啊！”
谁料何必一把将她的手机屏幕盖住，拼命摇头：“别……我找过他了，他……他……”
于小野急得直冒汗：“他什么啊他？”
“他说孩子指不定是谁的呢……”
直到现在想起那次的经历，于小野还会气得牙根打战。她必然是不会听何必阻挠的，执意要找那男的，结果电话一拨，号码已经停机了。再用何必的q/q号找他，他个孙子早把何必删除拉黑了。
那天下午，医院顶楼的钟敲了两下，灼心的日光熏得人晕眩。于小野先是问店长预支了点工资，借给了何必。之后就那样搂着无助的何必，看她目光空洞地，一口一口把手里的手抓饼吃完，扶起她，陪她向医院门诊部走去。
医生看看她俩，又看看挂号单上何必的年龄，一脸复杂的神情：“你这还不足月，我建议你药流。”
于小野担忧地问：“药流有什么副作用吗？”
“药流比术流痛苦小，危险也相对小一点。但也不是说药流就一点痛苦都没有……看个人体质，有的人疼得厉害点，有的人会觉得不怎么疼。不过我要提醒的是，药流要想彻底排出胎囊，过程会有点长，在这段时间里你可能会一直有出血的症状。如果一直不彻底，你可能最后还要来清宫。”
于小野握着何必冰凉的手，下意识地觉得自己的小腹都在抽痛。她犯傻地问：“医生，有没有一点儿都不痛苦的办法呢？”
医生眼皮朝她一抬，无奈地答：“那就只有把孩子养大，生下来。”
于小野皱眉：“不是啊，我是说，不痛苦的人流办法！”
医生开始不耐烦：“我都跟你说啦，就那么两种办法，你还问我有没有其他的……现在知道怕痛知道后悔了，早干嘛去了？”
于小野听完火气直冲头顶，右脚向前一迈就要向她理论，何必却忽然活动一直僵冻在她左手中的手，把她用力拽住，语气寒凉地说：“小野，算了。听医生的，我药流。”
不幸中的万幸是，何必的药流很顺利，无需再做清宫手术。但她也持续出血了七八天，每天都是在学校里强撑过来的，用她的话形容就是，从炼狱里走了一趟，身体死了，心也跟着一块死了。
那之后何必的性格就发生了大反转，于小野再没看到曾经那个落落坦率的何必，她像是用躯壳把自己完全封闭住了，跟谁说话都带着锋芒，连跟她于小野也不例外。
直到大二，何必遇到一个男生，可能是老天非要把他俩凑一起解一道方程，何必至今也不知为什么，明明在感情这块儿，她的心都死成灰了，怎么偏就因为他复燃了。
“可能当时的我，和初遇顾北南的你有点像吧……明明对他一点儿都不了解，却有了怦然心动的感觉。感觉来了，什么都挡不住，我那时候的想法就是，其实我也盼着一个人来陪陪我，而恰好这个男生太对我胃口了，如果他不愿意走向我，那我就主动走向他。”何必把燃着的烟在手指间盘玩。
“凭良心说，他比高中那个要好，至少在一起的时候，对我是真的好。我觉得两个人谈恋爱吧，最重要的是互相尊重，互相坦诚。他在这两点上做得都挺不错的……可后来又是怎么分手的呢？嗨，时间这么久，我都不太记得了……”何必抽了一口，徐徐吐烟，仰起头回想。
“好像……”她淡淡地说，“是他喜欢上别人了吧。”
于小野心口一窒，难过地说：“这些你都没有告诉我……”
何必转过头来，弯起嘴角对她笑：“那还不是因为，我不想让你对爱情绝望嘛！”
她把脑袋轻轻歪过来，靠在于小野肩头：“我只跟你说哈，你不许告诉别人！小默，唉……我当然想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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