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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说恋爱中的女人都自带母性光环呢，何必的手背往她额头上一贴，于小野立马鼻子一酸，略带委屈的音调回答：“怎么说呢？大概就是，我最近爱情不是很顺利，影响到了事业。”

何必猛地收回手，还在衣服上反复擦了擦：“……”

“你先听我说完啊！”于小野把她的手又拽起来，搭在自己额头上，“不知道为什么，我始终觉得我和顾北南之间，有隔阂。我已经很努力地主动了，但他吧，好像还是防着我，有心事了也不跟我说，我这个女朋友，有或无真的没有区别。”

“问题就出在你太主动了。”何必一针见血。

“啥意思啊？我主动我还有错了？那陈默也挺主动的，我也不见你对他不理不睬啊！”

陈默站在排练台上射来一道警觉的目光。何必凑近于小野，耳语道：“我的意思就是，你太主动了，所以会吃亏。女孩子最好选择更爱她的人，而不是上赶着去追一个她更爱的人。其实当初你说你们在一起了，我就憋着一句话没说，你自己想想，他当时答应的时候，真的是真心喜欢你的吗？不见得吧？你倒是开心昏头了，以为自己拥有了爱情，实际上呢，我说得重点你别难过啊，我觉得一直都是你一厢情愿。”

字字剜心，于小野不服也得服：“那我怎么能像你一样，活得这么明白呢？我第一回喜欢人，也不想把感情变得像教科书一样，要遵守这个遵守那个的。喜欢他，我就去追了。你要说我一厢情愿，那他为什么要答应跟我在一起呢？”

“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何必沉思，“你要说吧，他是个渣男，想玩弄你的感情，我看着也不像。但为什么那么快就答应了呢？也许，他也是有点儿动心的吧！”

就像她自己，对陈默可能还算不上特别喜欢，但怦然心动的触电感，多少还是有的。

于小野听完忍不住美滋滋地笑，一下子就得意忘形了，转而又唉声叹气：“唉……希望他能主动一点。”

“那你不如试探试探他？”何必转转眼珠，出主意，“你之前太主动了，也许把他能表达心意的机会都抢去了。从现在开始，你就疏离一点，冷漠一点，你看他什么反应……我跟你说，男人都这样，对容易到手的不珍惜，对怎么都追不到的反而感兴趣。”

说完她偷瞥了陈默一眼。

“真的假的啊？那万一这一试把他试跑了呢？”于小野不信。

何必气得晕厥，恨铁不成钢地拍打了她肩膀一下：“哎呀！还没试就在这怂了？！你爱听不听，不听就算了！”

于小野彻底陷入了沉思。

晚上关店前，阿纪当着所有人的面发工资，给到相声组的牛皮信封和给到乐队组的厚薄程度明显不一样。于小野当场发了作：“怎么差这么多啊？论实力，我们也不差吧？”

赵敬言哈哈大笑：“于大胆，你还不服了？观众数量就是实力的最好见证，懂不懂？”

于小野甩过去一个冷眼：“跟你说话了吗？”

赵敬言：“……”

阿纪正想着怎么安慰她呢，旁边的顾北南打开信封口，从里面数出一沓递给于小野。当场所有人都静默无声了下来，于小野愣愣地看着这沓红色钞票，疑惑地问顾北南：“什么意思？”

顾北南提提嘴角微笑：“算我给你发的安慰奖吧。”

两个人对视着，他就这么举在半空中，于小野一直没接，心里五味杂陈的。一旁的林飞手指不老实地动来动去，凑到中间：“那什么……主唱不想要，我替她接了吧？”

陈默把林飞拽走：“有你什么事儿啊？！”

于小野有点凄惨地苦笑：“顾北南，这就是你谈恋爱的方式吗？我要你的钱干嘛呀？你不知道我要什么吗？”

说完她就从椅子上蹦下来，冲到后屋去了。何必跟了进来，兴奋地夸她：“演得真到位！后面就这么来！”

于小野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闷闷地说：“我没演呢……”

她妈妈以前最爱念叨的诗就是什么“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那时候她还觉得是穷酸矫情的废话呢，现在想想也真是有道理。顾北南哪怕送她一句“最近我有点烦，能不能跟你聊聊”，都比刚刚那沓钱要珍贵多了。那一刻哪里需要她演呢，她是真的失望难过罢了。

顾北南开了车门，坐上驾驶座，在夜色中烧着烟，耐心地在门口等待于小野。一边拨着车载音响的开关键，他一边回想自遇见于小野的这段时光。他承认一开始，这个昏暗人生送到他面前的莽撞女孩，只能因为和徐潇潇长得太相似才可以吸引到他。他甚至想过，既然自己这么思念徐潇潇，何不把这个能代替她的人，留在自己身边，缓解相思的苦痛？事实上，在她问可不可以在一起时，他答应的一瞬间，也就是出于这个万般罪恶自私的目的。

答应和她在一起没多久后，赵敬言问他：“你是真心喜欢她的吗？”彼时他在脑海里翻遍，也没有翻出一个确定的答案，只能模棱两可地回答：“她是个好女孩。”

但接触一段时间后，他发现，这个女孩还是跟徐潇潇太不一样了。他根本无法把她当做徐潇潇的替身，徐潇潇胆小，她胆子大；徐潇潇温柔沉静，她大大咧咧风风火火；徐潇潇无忧无虑，她和自己一样身世悲惨。怎么一样呢？从哪一点都太不一样了。

于是他想着，再过几天，应该趁早跟她说分手，不要耽误她的人生，也不要辜负她的真心。可是几个几天过去了，他忽然觉得自己不想说分手。尤其是在她说完“我陪你一起忘了她”后，纵然他的心坚硬得再像石头，也早就一瞬间融化成了黄油。他这一身的伤，太需要治愈了，于小野好像就是来给他治愈伤口的，所以他放不下她了。

飙摩托那晚，赵敬言问他：“动心了？”他差了一点点力气就能说出口：“嗯，是有点动心的。”

差的那一点点到底是什么？他知道的。就是他胸前一直不摘下来的这个名字，就是他一直背负的那些责任和仇怨。

切换着电台，忽然从音响里传出王菲的《流年》。他顿住，停下来，靠在椅背上，任歌声把自己包围：“爱上一个认真的消遣，用一朵花开的时间。你在我旁边，只打了个照面。五月的晴天，闪了电。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

他把烟换到右手，摊开左手掌，凑到眼前，居然想看看上面有没有长出和于小野纠缠的曲线。很遗憾，盘根错节间，他找不到属于于小野的那份因果。

间奏的慢速吉他响起，于小野推门走了出来。他从后视镜里看到，坐起来，手搭在钥匙上，做好发动的准备。而车外的于小野，竟然目不斜视地从他车边笔直走开。他愣住，想喊又没喊。女孩瘦弱伶仃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夜色里，他终是没有下定决心去追。

“懂事之前，情动以后，长不过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