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1/2)
日记的记录到这里戛然而止。
李辰生合上了那本日记本,就像是关上了一扇上了千万把锁、门扇却早已破烂不堪的小门。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让那股难以言喻的憋屈在心里慢慢的熄灭。
李辰生将快递盒子合上,看着封口上整齐的切口,说道:“快递箱上的封条是你割开的吧,你已经看过了?”
张无澜依旧是那一副坦荡荡的模样,直言道:“来的时候在车上看过了,我记忆力还不错,大致都还记得,你有跟这个有关的问题大可以问我,里面的东西一样没少,我戴着手套翻的,没留下指纹。”
张无澜嘴上说是有问必答,然而却已经把李辰生的问题给全都回答完了。
李涉川却忽然开口问道:“你是乔慧珍的朋友,你觉得她能做得出书里写的那种事情吗?她有这个能力和……想法吗?”
李涉川刚问出这句话就被李辰生给掐了一把屁股,疼得他眉毛都拧掉了几根,一扭头就看见李辰生深深剜了他一眼。
对于李辰生对自己的爱护,张无澜本人似乎并不领情,只是淡漠的瞥了他一眼,说道:
“她有,天时地利人和她都占了。”
李辰生一愣:“怎么说?”
张无澜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于君知的精神状况是有点堪忧的,而且正好她们两个人都有一种……类似亡命徒的心态,她们离死亡仅有时间的距离,有可能产生吊桥效应,促使她们两个对对方都怀有一种无法取代的特别感情。我认为这算是外部环境条件充分。”
“再回到乔慧珍个人,我个人认为生活在类似于教师家庭这种高压环境下的人,基本上都有这种……我可以叫它潜力吗?”
“她的父母都是明河音乐学院乐团退下来的特聘教师,相当偏执并且在某些时候容易情绪激动,对她的要求一直都很高,管得也很严,她在认识我之前,她每一分钟都活在父母的安排下,除了成绩比较一般之外,是广义上的那种标准乖乖女。”处分记录上相当五彩斑斓的不良少女张无澜说道,“她的执行力非常高,想法也很多,但目的性不强,除非你给她个目标,简单来说就是一个茫然的能人。”
张无澜就像是做生物标本一样,把乔慧珍一层一层的剖开,客观而易懂的语言就像装片一样,把组成乔慧珍的每一部分都贴上组成成分的标签,一目了然的冰冷。
“当然,这些只是从我的观察角度得出来的个人分析。因为木子她从来不会把自己负面情绪展现给别人看。”张无澜顿了顿,吐息的声音听起来就像微弱的叹息。
“她曾经说过,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功德就是从来不给别人添麻烦。”
“……那遇到你之后呢?”李辰生挑了挑眉,换了个问题。
“之后的话,我告诉她高兴就好,然后她就茅塞顿开,跟我出去玩了。”张无澜说道,“这么说的话,如果她真是那种没魅力的大反派,那我好像也该负点责任……”
“别瞎贫,再过几年你就不受未成年保护法保护了,少胡说八道。”李辰生打断了她,“你还有什么想法想发表的?”
张无澜本以为这句话是他下的逐客令,正打算提包自己滚的时候,却听李辰生说道:“没什么想发表的就在这里等着,过会儿我们俩就下班了,这个点打车不安全——反正你也没这么早睡。”
这回换张无澜愣了。
李辰生把门带上之前还不忘给张无澜留话:“闲着没事干就把作业拿出来写,写完了就拿课文出来背,等会儿路上抽查,不许玩手机。”
李涉川跟在李辰生身后,李辰生步伐很快,他跟得也很紧,每一步都踏在李辰生留下的脚印上,接着下一秒,李涉川就差点把突然停下来的李辰生给撞飞出去。
李辰生往前趔趄了两步,忽然一回身揪住了李涉川的领子,打开了一间房间的房门就把他往里头拖,李涉川在门关上的前一刻看见了门牌上的杂物间三字。
“哥,这地方是不是都快变成咱俩私会地点了。”李涉川心道不好,但脸上仍挂着那一副微笑,“和我想的有点出入,不过在工作地点也别有一番情趣。”
李辰生抬手给了他脑袋一巴掌:“别插科打诨,老实交代,你为什么会问张无澜这种问题?你早就知道她——”
“哥,就算她还处在未成年人保护法之下,有的时候也别真的把小孩儿当小孩儿看,你可能新爹上任三把火?对她保护欲有点过剩了?”李涉川推了推歪斜了的眼镜,笑了一声道,“我理解你,但张无澜的心理年龄,已经超过了她生理年龄,只是问这些问题,对她没有多大影响。”
“而且你看出来了吧,她看人的方式,就像是在解剖一样,而且她自己本身的情感反应非常的迟钝,她几乎就是把自己放空了去设身处地的模拟别人的心境。”
“我之前发现的,她对于人心的洞察力,非常的强大,对面坐着的是什么样的人,她可能不用几分钟就能摸个清楚了。”李涉川道,“我不清楚这是天生的天赋还是后天形成的,但这一点连我这个学犯罪心理学的都做不到,而且她的观点对我们很有帮助,这你不得不承认吧,哥。”
“正因为这样,我才从来不把工作带回去。”李辰生的脸黑的像锅底,让李涉川隐隐感觉到自己可能下一秒就要为自己刚刚说过的混账话付出代价。
李涉川的直觉是对的,李辰生是真的想揍他,李辰生一把扯住他的领子将他的脑袋给拉了下来,李涉川以为自己今天总算是要挨顿打了,但末了,他却看见李辰生又将攥紧的拳头松开。
李涉川其实就是这样一个人,心眼明明多得跟蜂窝煤似的,偏偏事实上他却对绝大部分的事物和人其实都相当没心没肺,甚至是对他自己都不上心,不论是三年前还是现在。
就比方说有的人表面上光鲜亮丽,其实从来不吃早饭、日常三天不睡觉疯狂加班、每天走路甚至连路都懒得看,也不怕把自己给绊死,从不知生活为何物,好像这世间没什么值得他上心的,包括他自己在内。
他的世界里就像是没有别人,也没有自己,那更别提让他分出一点心思去考虑别人得感受。
——反倒是我,我跟这种人较什么劲,这种人天生就是欠收拾,急需一顿爱的教育。李辰生在心中嗤笑了一声。而且还不能来软的。
“小混账,你还叫我哥呢?”李辰生扯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既然你叫我一声哥,那张无澜就是你哥的闺女,不管是不是亲生的,不管心理年龄到底是十六岁的少女还是七老八十的阿婆,你都得给我护着她,听见没有?”
李辰生手指一下一下戳着李涉川的额头,就像是家长在教育闯祸了的熊孩子那样,说道:“你如果还想要探究个十万个为什么,那我告诉你,你叫我一声哥,咱又上过同一张床,那咱们就是一家三口。”
李涉川一愣,接着他的手就给李辰生擒住了,扬手就扯下了他的手套,给他的手背上来了啪啪啪好几下!
李涉川惊道:“你做什么?!”
李辰生一字一字念道:“家、法、处、置。”
李涉川曾经在脑子里脑补过无数次被气昏头的李辰生暴打的场景,从被摁在茶缸里淹死到被数据线勒死,但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竟然会被李辰生“家法处置”。
李辰生仍旧没打算放过他,又在他手心打了一下:“这一下,打你触犯了《李氏未成年人保护法》。”
“这一下,打你调戏你哥。”李涉川的手心都给李辰生打得通红,手心突突的跳痛着——李辰生这回是真舍得下力气!
接着又是几下手心抽,这回李辰生一点说明也没加,被打的李涉川反倒自己愣愣的开口问道:“这几下算什么?”
李辰生笑了,牵起李涉川的手引到他面前,他温热的鼻息喷洒在李涉川的手背上,一股微妙的痒意直直从他的手背痒进了他的心底。
然而下一刻,李辰生却在他的手背上啃了一口大的,他犬齿不轻不重的压了两下,留下了一圈完整的牙印。
“这是告诉你,不要惹一家之主生气……”李辰生的指腹在那圈牙印上划了过去,眼底带着一股邪气,他斜睨着满脸通红的李涉川,轻笑了一声道,“后果很严重的,弟弟。”
李辰生言罢便扬长而去,留下李涉川一个人靠着储物架望着那圈牙印发愣。
李辰生没用力咬下去,那圈红痕已经出现了淡化的趋势,李涉川眸色微微一沉,对着那圈牙印咬了下去,直至他自己的虎牙将皮肤划破了,那稀薄的血腥味才将他唤醒。
李涉川微微一愣,随后舔去了自己手背上的血珠,掂起扔在一旁的手套戴了上去,他又是那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了。
“李……三条!”李涉川刚走出杂物间便被明河给叫住了,“周江刚刚醒了,李队已经过去审他了!”
审讯室内的灯泡年久失修,李涉川走进去的时候像是惊动了它一样,急速的闪了两下之后便发出了一声脆响,观察室瞬间便陷入了一片黑暗。
黑暗中明河听到了一连串乒乒乓乓的响声,赶忙先把手机的手电筒打开,就照见了坐在一地材料上、一脸菜色的李涉川。
明河伸手将他扶了起来,却没想到摸到了一手冷汗:“你出了好多汗啊,脸色也好差,是空调温度太高了吗?”
李涉川一个一米九二的人摔起来肯定不轻,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跟没有了腿似的,任凭明河怎么拉都拉不起来。
“我没事,小明,你先去试试那个灯还能不能用,我找一下我的手机。”李涉川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肉眼可见的强扯出一个微笑。
万幸的是观察室里的灯泡还一息尚存,十分象征性的缓缓亮了起来,然而房间里依旧十分的昏暗。
李涉川打开手机闪光灯,赶忙借着这一点灯光挪开了审讯室的隔板,拉了把椅子把自己往上一扔,就像是小学生晚上夜起关灯上厕所一样长舒了一口气。
审讯室内,周江却换了个人似的,原本高大而充满男性魅力的他此时此刻却像个泄了气的气球一样,凹陷的面皮挂在骨骼的支架上,整个人深深陷进了椅子里。
李辰生刚坐下来一抬头看见周江,却微微一愣,他现在这幅憔悴模样,竟有几分眼熟,但他一时间竟想不起来。
李辰生看着判若两人的周江,眯了眯眼:“周总,现在我们可以谈了吧?”
周江哑着嗓子开口道:“……那个毒驾的司机呢?”
“死了,当场身亡。”李辰生道。
周江闻言,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陷进了椅子靠背里:“我没有为自己开脱的意思,但我真的不单纯是为了避免麻烦才拒绝配合调查的。”
“哦?那你还有难言之隐了。”李辰生皱起了眉头,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周江道:“她被于润泽长期强\暴这件事,我是知道的,是她自己亲口告诉我的,是在我们订婚后,君知说如果我接受不了,我可以退婚。”
李辰生闻言挑眉道:“你这么早就知道了?那为什么你不帮她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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