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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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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十一点,一辆出租车停在万科蓝山门口。

徐嘉下车后快步朝陈彻那栋楼走去,脚底湿滑,握着伞柄的手也湿滑不堪。高档小区的保安时刻自饬,看见她出现的一刻,表情稍有变化。那变化令徐嘉不由疑心,自己的模样是有多狼狈。

刚过岗亭没几步,身后电杆抬起,一辆漆黑轿车从她身边快速擦过,快到号牌模糊不清。车灯远而渐小,徐嘉收敛回望的目光,捏紧伞柄继续向前。

这地方和她自小生长的小区相差太大,几乎每栋楼都密不透风,人站在楼下听不见分毫家长里短,整一个像世外集中营。

徐嘉找到目标单元楼,进门、收伞、乘电梯。电梯上升的过程中,她从包里拿出便携镜子,妆容防水的功效马马虎虎,除了打湿后的头发颜色加深、虬蜷在颊侧,周身上下看不出什么过窘的痕迹。

合上镜盖的瞬间,电梯门滑开,徐嘉左拐走到尽头,沿墙找到最里面的一扇门,驻足叩响。

有没有哪样感情能绝对纯粹?

回想到丁瑜的话,徐嘉叩门的动作顿止,僵木片刻,继续将曲起的指节撞向门板。

陈彻没有让她等太久。开门的瞬间,他倚贴在门栏边,已经换上了睡衣,半潮头发好整以暇地迎视她。背着光的眼神晦暗不明,轮廓清晰得好似用刀裁剪。

有那么一下,徐嘉以为任何开场白都不合适。

还是陈彻先开的口,问的居然是:“书背完了?”

徐嘉有些啼笑皆非地蹙起眉头。

陈彻松开挡掩的手臂,侧身让她进屋。室内开着功力适中的暖气,徐嘉抑不住的微颤方才有所缓和,坐到沙发上,陈彻给她倒了杯热水。

喝了两口,她抬头轻声说:“雨太大了。”话音未落,就见他走到自己身前,将一块干毛巾包住她后脑,就这么来回拭干她头发。

动作分外舒泰柔和,徐嘉走了神,一直紧盯他胸口的睡衣口袋。

陈彻在头顶出声:“雨那么大你还跑?”他这个人,但凡卸下了严肃,说话总是透点轻佻玩味的意调。

徐嘉轻轻垂眸,说:“在家待得不开心。”说完她仔细想了想,这应该不算谎言。

“怎么了?”陈彻拿开毛巾,信手扔在背后的茶几上。

徐嘉挑眉,冲他指指自己的头发。

陈彻坐到她身侧,忽而失笑。“还行啊,看着不夸张,”他略开指缝,自上而下梳理她黏湿的头发,“可能只是老一辈的人接受不了。”

徐嘉放下水杯,斜眸瞥他,视线从他头顶掠过去,刚好触及墙顶的壁钟。方形钟盘,时针不紧不慢地朝着十一点半逼近。可她依旧,寻不见一个顺其自然的最佳契机。

过了几分钟,陈彻站起来说:“去洗澡吧,淋成这样,别又感冒了。”

徐嘉稍有犹豫。

“怎么了?看着有心事?”他在盥洗室边回头。

“没有。”

“找人修过了,现在水很热。”

徐嘉点头,卸下包起身。

浴室里又添了几样东西,原先孑然独立的沐浴露旁多了一大瓶女士专用版以及浴后的全身润肤露。徐嘉淋热水时想,这人的细致与贴心做到这一步,或许就是他的极限了。

洗完澡推门,陈彻未在客厅里。她侧头看了看,卧室里有他隐约的说话声。

徐嘉低头擦干裙摆下的小腿,放下毛巾蹑步走到卧房门口。

陈彻在打电话,一侧肩膀隐在窗帘后,窗户大开,风裹着雨扑向地板。徐嘉定了半晌,他没有注意到她。

手边是纳物架,徐嘉侧眼,看到上面一本封皮陈旧的《圣经》。她百无聊赖地拿下来翻了几页,暗听他在电话里的对答内容。言辞含糊,好像是在谈论某个饭局之约。可辨的是,他对听筒对面的人耐心不足,以至于到了漠然的态度。

有一个人能让陈彻如此,徐嘉凝神。

从今晚离开万达威斯汀,那个名字就一直在她脑中回荡——业内外褒贬不一,但又着然稳拥医界大神称号的陈健民。

书页哗哗蹦过去,定在《罗马书》开篇,陈彻挂断电话转身。“洗好了?”他边走边问。

“嗯。”徐嘉放回书。

床尾与墙只三步距离,这条过道尤其狭短。徐嘉看着他往里踏了几步,随即加快速度,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栽进他怀里。“你在跟谁打电话?”她伏在他肩头问。

“嗯?”陈彻扣住她肘部,对她突兀的热情有些意外,“跟我爸。”

“你要跟他吃饭吗?”陈彻的体香就在鼻下,徐嘉莫名坦然自若地,任由问题脱口而出。

“对。算例行任务,回国之后还没和他同在一个正式场合出过面。”

徐嘉沉默,眼珠在黑暗中回转,宽掌落在她背脊,片刻后听他开口:

“你明天有空吗?可以跟我一起去。”

徐嘉静悄悄地体察他胸口的起伏。

陈彻又道:“一起吃饭的也有不少省立和平医的领导,你在他们那里留个印象,或许对以后有好处。”

徐嘉觉得自己不该立刻点头,于是斟酌着发笑,“你想让我走后门?”这句话的演技好到她自己都没看出什么不对劲。

屋里很暗,徐嘉感受到小腿有雨点敲打,下一秒就由陈彻抬托起来,然后松软地落在床边。“走后门也行,攀亲家也行。”陈彻呼吸稍杂,参差无章地走在她肩颈。

“攀亲家?”徐嘉的气息也有些乱,腿躬起,近侧贴上他睡衣。痒麻自那一点起步,向外开散,渗进血液淌及全身。

陈彻下不下作,够不够狠……徐嘉来不及想通答案,已经被他抱到窗边,背部隔着一层布感受玻璃潮湿的水汽。

十八层。

低头看是城市光影的鳞爪,随她晃动的双眼摇荡。偶尔有深红色调的灯光在地面上晕开来,也是羞涩难堪的模样。徐嘉扭回头悬挂他的脖子,磕磕绊绊地问:“我会不会掉下去?”

陈彻笑,那点微笑在褐色昏光里显得很邪性。“我会让你掉下去吗?”反问完,即是一阵蛮横的冲克。

这一晚于徐嘉而言,既意乱情迷又心神不定。她觉得自己仿佛换了一副魂魄,原来一个单纯到几乎透明的人,用起心机来也能这样运斤成风、如鱼得水。

直到下半夜三点,他们才安躺回被窝。

陈彻自后拥着她,呼吸尚算清醒,静听窗棂上的雨声。

徐嘉更睡不着,睁着双眼怔视床头柜。夜色茫茫中,柜上的手机再无动静。但此刻它像一个黑洞,吞吸了所有业障恶果,她不看,不代表这场戏剧不在继续发生。

手机边的墙上,靠着一个影像资料袋。徐嘉辨清袋上的省立字样时,枕在陈彻臂弯问:“你去医院做检查了?哪儿不好吗?”

陈彻回:“不是我。”大概是困了,他言谈间有寤寐感。

徐嘉刚想问那是谁,陈彻先答:“是我妈。”

空气有一霎的静止。徐嘉在被下动了动腿,又被他缠回去。

“阿姨怎么了?”她其实是真的关心。

陈彻深喘了一下,说:“冠心病。”

“冠状动脉粥样硬化?”

一声哼笑,他曲臂揉在她头顶,“徐医生,你别跟我说这些专用名词。”

“什么时候的事?”

“早了,几年前就确诊了,”陈彻搂得更紧,“酒瘾过大吧。”

徐嘉侧看向他耳根,“所以上次在医院……”

“嗯,就是去看她的。”他笑了笑。

徐嘉缩进他胸口,没来由地感慨道:“我好像还没见过阿姨的样子。”

陈彻胸腔因笑砰动几下,“你想看吗?我有照片。”说着他支起身,够到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拽出一本厚重影集。

影集是老派风格,封底的图画已经看不清,外圈镶边蕾丝泛着枯黄。陈彻翻开封面前,徐嘉蓦然盖上他手掌,定向封面中央问:“这是个……十字架?”

陈彻低头,“嗯,就是十字架。”

全黑的十字架,走边略显粗糙,细看不像是印刷上去的。“阿姨自己画的?”徐嘉疑惑。

陈彻淡笑,“对,她有个怪癖,爱在一些珍贵的东西上画十字架。”

翻开来,所有照片一如封面般陈旧。有些拐角甚至翘起,如同年岁留下的涟漪。然而这样并不妨碍陈母面容的姣好从定格的画面中跳动出来。

徐嘉看着,觉得她应当也是位家境显赫的闺秀,形容出挑、秀气所钟,曾在最好的年纪走遍世界各地。

照片翻到一张舞台照,徐嘉定了定眼,抬头问:“阿姨演过话剧?”

那是张谢幕合影,陈母站的是中心主角位。

陈彻“嗯”了一声,说:“这是个基督话剧,叫《美好的盼望》。”

徐嘉问:“有录像带?”她对这个女人,是真的起了满腹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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