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郭凤（1/2）

“出挑得好个人儿，温如玉，淡玉菊，美如香草，静如秋水，将个先生扯乱得寝食不安”，驴三立在窗前，望着在院中正在浆洗的郭凤文拽道。刘洪起又好气又好笑，也不知他酝酿了多久，方才哎呀一声，道：“不想驴三也会乔做斯文模样，斯文，尖酸，酸得不行”，随即变脸怒道：“你通是风魔了，将人家好人家儿女放在狗嘴里乱嚼，明日给我滚回去，倒尿盆子俺有的是人，你是甚人，在贼营里俺就知晓，打不痛骂不着，冷手抓着个热馒头”。

“别要，先生，俺对先生思念三秋，先生体咱的心，将咱唤来伏事——”。“甚思念三秋，那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是，是，如隔三秋，那两个杭货不听咱劝，不愿来伺候先生，咱说先生是做大事的，岂会叫咱来端尿盆，端尿盆的哪里寻不着？岂会巴巴地从寨中唤人”。刘洪起道：“你长了张坏事的嘴，打明日起一天认五个字，在郑二床前练气力”。驴三道：“俺念过六年，考过童考”。

刘洪起哼了一声，道：你考童考，就没挨知县的板子？驴三道，还真叫先生说中了，知县看了俺的卷，将俺打了十蔑片，撵了出去。刘洪起心道什么人呀，他问道，你姓驴，名三？

“俺姓吕，鲁山县的，排行第三，掳进贼营后，叫着叫着，便成了驴三”。

“家中还有何人？”

一句话，将驴三问得沉默，刘洪起也只得叹了一声。过了片刻，吕三方自语道：“俺是军藉，俺爹是千户，原先犯了官司，被革去禄米，发往边军守哨，多年不通音问，许是死在了外头”。

驴三竟是位公子出身，有的上说军户不得参加科举，那是对正军和军余而言，不包括军官子弟。过了片刻，刘洪起道：“是个少调失教，父母溺爱不明的，俺势望你成才，可知为何唤你来？”。驴三摇了摇头，刘洪起道：“那日在三里店，你从火里捏出三个鸡蛋，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驴三闻言，不由动容，他掩饰道，火中取粟。

“叫你取着了，非常人所能为，贼营也有贼营的好处，浪荡货经一番油滚，外焦内熟。去年11月24流贼偷渡淹池渡，12月初一克伊阳，16日攻鲁山，你便是那时被掳的？”。驴三点了点头，刘洪起又道，汝州卫的？驴三又点了点头。

“孙先生说了一声西门庆俺便知他是读人，你藏得怪好”。驴三道，那是俺读未成。刘洪起笑道，倒有自知之明，鲁山可产炭，可产铁？驴三回道，鲁山产炭，宝丰产铁。

院中，井旁，郭凤轻轻地搓洗着郭虎的血衣，双耳捕捉着二楼窗扇中隐隐的话语声。“姐”，郭虎在东屋叫了一声，郭凤只得起身，进了东屋。一个粗眉毛方下巴的汉子坐在郭虎的床沿上，正是郭龙。

郭龙冲里间的郑乐密大声道：“吃了这一场亏，俺来时，正逢刘家老大带了十几骑，寻到庄里，将七具棺椁送来，一个庄哭天号地，半月前还活生生的，回来却是挂孝受吊，唉，这是啥年月”。

郑乐密难得正经道：“王大选家里——”

郭龙叹了口气，道：“俺见棺椁来了，迟了两日方动身，听闻牛寨的人哭个不歇。员外此番难做得很，人是他发派的，刘老大带了几包银子来，在庄里逢人便磕头，就那还有人欲捶他”。

郑乐密瞪眼骂道：“娘的，通是反了，刘二是带庄人去做贼么？若是贼打进庄，平白被杀也就杀了，如今每家还得一百两银，好生不晓事，此番临颍乡间被贼杀了多少，谁给一分银子济助？”

郭凤进来道：“好在嫩郑老二莫在庄上，若这般说话，也是痛打”。

郭虎问道：“刘爷带了多少银子到庄上？一家赔一百两，可是一千多两”。郭龙道：“俺知道的不真，听闻还差着几百两，日后再说，银子已然不少，依着员外的意思，做个开手罢了，这话员外却不好说”。

郑乐密道：“员外就没出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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