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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北南送完货上午回到家，屋里尽是被阻挡在窗外的北风狂叫呼号声。m.dizhu.org他在厨房里开着油烟机边抽烟边做早饭，过了一会儿顾平斌在客厅叫他，他连忙把烟按灭走出去。

顾平斌在纳鞋底，抬头瞄了儿子一眼：“那丫头再不回来了？”

顾北南走过去帮父亲开灯：“她……去参加比赛了，也许……比赛完会回来。”

顾平斌听了没说话，客厅里已有粥沸腾的喷香。顾北南刚要回厨房，他爸喊住他：“我都听老三说了，老三讲他儿子跟他讲的，讲这丫头啊……是徐继丰的私生女。”

顾北南闻言僵在那里，想不出该说什么。

“徐继丰”这个名字，和钢厂的那些老领导老腐败们并列，是他爸一生的逆鳞。当年得知徐潇潇跟徐继丰攀了点儿叔侄关系，徐继丰就再没给过她好脸色。还多次威逼顾北南赶紧和她分手，骂的话也十分不好听，比如骂儿子是不是眼巴巴地想给人家入赘当上门女婿，还骂他是不是跟他那个妈学了一身爱慕虚荣的性格，不想过苦日子就趁早滚蛋。

不过饶是那样狠心毒辣的话，顾北南也还是忍了过来，因为他清楚自己不是父亲口中所说的那种人，徐潇潇也是无辜的。他们俩不过是相爱，想要在一起罢了。

这一次他也定在原地，安安静静地等待父亲的爆发。如果顾平斌要再骂他一顿，他并不打算还口。但如果顾平斌要骂于小野，他此刻已经想好了要回些什么。除了和徐继丰那无法改变的血缘关系，小野清白得不能再清白，甚至较之徐潇潇更加无辜。

顾平斌把鞋底翻了个面儿，好像极为无奈地对着空气长叹口气，后说道：“造孽啊……你趁早和那丫头断了吧。”

顾北南的心弦从中间一崩，他握拳沉声回答：“爸，我不想和她断。”

“小野是无辜的，从小到大都没跟徐继丰见过面，徐继丰做的一切事情都和她无关。”

“她很好……”顾北南背对着父亲，“您应该也知道的。”

顾平斌自认为理由充分：“唉……丫头是好，可你还年轻，你不懂……这子女都是随父母的，尤其是女孩更随爹，男孩更随娘……”

讲到后半句他收声，咳了咳才继续：“总而言之，我还是希望你找个普通女孩。”

顾北南很快回道：“小野就是普通女孩。”

顾平斌气得连连闷哼，逐渐暴躁起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他用力抬手把鞋底砸到儿子背上：“你个畜生！从来都不听我的话！我会害你吗？！我都是为了你好！白眼狼！畜生！”

顾北南仿佛木桩一般对背上的钝击不痛不痒，对父亲的话充耳不闻。他咬牙：“爸，即便是畜生，也不离不弃地守了您十几年；即便是畜生……也想选择自己最想要的人生。--*--更新快，无防盗上www.dizhu.org-*---”

这话顾平斌听了还得了？马上把手上的什么针线盒啊，小剪子啊，锥子啊，一股脑儿地抡起来对着儿子的背砸了过去。

“你去过你想要的人生吧！我要你守我了？你还特意说给我听？吓唬我？老子告诉你！我一个人过也好得很！”

“To be or not to be. ”倘若和他争吵的这个人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那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可这个人是他爹，说白了还是个什么能力都没有只知道嘴硬的可怜糟老头。这时候再把这个选择摆在他面前，他一定会选择前者。

厨房里煮的粥都不知道沸了多久了，顾北南站在这里都能闻到一些糊味，他微微叹气，蹲下来捡起地上零散得到处都是的缝纫工具，全部摞在一起，轻轻放到他爸腿上。

整个过程他也没抬头看他爸的表情，完成后他站起来，低声说了句“粥好了，准备吃饭吧”，就转身进了厨房。

顾北南记得自己读书时看过一首诗——“虎为百兽尊，罔敢触其怒。惟有父子情，一步一回顾。”

他常疑惑的是，他和他爸达的到这所谓的“一步一回顾”吗？或许是可以的，他自嘲地笑，在吵架时，他爸每次认为骂得不甘心不够狠，都会一步一回头补上好几句呢。

吃完这顿气氛在冰点间徘徊的早饭，顾北南把碗筷丢进水池里洗碗。他有些困乏，手撑在水池沿上合眼缓了缓。窗玻璃被风狠狠抽打的噼啪声盖过水滴落入池中的滴答响。

忽然手机响，他手掌盖过脸搓了搓，强打精神睁眼接电话。

打电话的人是陈默，说话用着贼兮兮的气声，似乎怕被什么人听去：“顾哥……有点事得跟你说。”

顾北南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问比赛结果：“你们进了吗？”

“进了进了，来的乐队不多，说是八百强，撑死也才六百多个……”

顾北南不由在这头欣慰地笑：“那太好了。”

接下来陈默说话就非常扭扭捏捏，几个字反反复复地讲，顾北南听不下去便劝他冷静下来慢一点讲，他方才切入了正题。

“顾哥……”陈默的尾音发颤，“我真想退赛了。”

顾北南抽出放在冰水里的手，皱眉：“为什么？你们队员吵架了？”

“那倒不是……”陈默含糊地回，“是我家的事，我家现在好像情况越来越严重，我没有心思再往下比了。我看比我们厉害的乐队挺多的，搞不好到最后还得白费了……”

顾北南想起他上回借钱的事，耐下性子问：“小默，你先说说你家到底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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