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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寂静了许久，陈默才不情不愿地把原委都说了一遍。而且最近事态愈加严重，他妈其实还背着他和他爸借了好多钱，整个人也陷入了一种执迷不悟的被洗脑状态。
在北京那边每天开销也不少，他妈还一天到晚打电话给他，一哭二闹三上吊，忏悔也不是真心忏悔，唯一的目的就是要钱。
顾北南认真聆听完，换另一只手拿手机时，看到上面的通话时间已经过了二十分钟，感慨陈默也是真的忧心如捣了。
他先是安慰陈默，后说道：“我建议你后面不要和你妈沟通，你妈妈现在已经是不清醒的状态了。你要和你爸沟通，让他带你妈去报警。”
陈默“嗯”了两声，听起来还是不咋安心。顾北南轻轻叹气，闭上眼睛想到于小野站在台上唱歌的画面，忽然睁眼说：“我再借你一点吧，你安心留在北京比赛，不管能往下走多远也要坚持下去……”
对方大概是震惊得说不出话了，顾北南在这边接着说：“不比的话，其他人会难过的。”
尤其是她啊……
……
大约是14年中的时候，全国刮起了一阵反腐倡廉的风，有不少从政的人现在想起来，都忍不住害怕得脚跟一抖。那阵风严就严在，一个普通公务员想拖家带口去趟新马泰旅游，都得向上级做个审查和批报，再至少等上那么一个月，审批结果下来了，能去则皆大欢喜，不能去也得老老实实放弃。
要不徐继丰怎么会在那年被拉下马呢，凭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实力，他本该是一辈子都能稳坐钓鱼台的。而且那段时间恰逢他老头病危，眼瞧着分财产的遗书就要下来了，他对即将要节节高升的未来充满了期待。
其实他老头本来还能抢救抢救，愣是被徐潇潇遇害的噩耗夺去了半口气。他记得，那天他去医院，假装沉痛地站在病床边，他老头颤颤巍巍地抬起枯槁的手臂，指着空气恶狠狠地用尽全力说了句：“一定要彻查凶手！”
那一下他心里可真叫一个不安和害怕啊！这万一要是让他老头晓得了关于自己不作为的事，虽说他老头也没力气爬起来扒掉他两层皮了，可这遗产他怕是得别想沾到边儿了。
直到现在他还时常梦到，徐继东带着他老婆破门而入，诘问他是不是一早就知道徐潇潇被绑了的场景。
老哥俩从小到大都明里暗里互相较劲，总想在父亲的赏识和宠爱里分到更多的那一部分。虽然两人一直势均力敌，但总的来说，还是徐继丰赢得多。徐继东一边替女儿悲恸，一边又暗爽这下他可有机会在老头面前告上一发，就威胁道：“我现在就去医院，把你的所作所为告诉爸！”
徐继丰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出，从抽屉里甩出一份文件，盯着他哥：“你晓得贪五十万得判多少年不？”
徐继东拎着他领子的手立马就松开了，像甩掉一块烫手的山芋。他本事没弟弟大，贪的倒是比弟弟多，待他再次抬头看向弟弟时，对方的眼里已经写满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得意。
徐继丰很快先放了诱饵出来：“你这五十万我帮你解决，保证你清清白白。”
随之而来的条件也凉薄得很明确——从今往后他夫妇俩不可以再提一句关于徐潇潇的事情。
他记得他大嫂当场就发狂了，赖在地上撒泼打滚，骂他心肠歹毒。
与此相比徐继东的表现截然相反，他仿佛松了一口气，在亲情与既得的利益间快速做出了选择。
有一说一，他弟弟的手段还真是厉害。他后来都做好了乌纱帽不保，要锒铛入狱的准备了，结果居然无恙地劫后余生。徐继丰帮他洗了三十五万的赃款，另外十五万揽到自己头上，就这样也只被判了三年的刑期，出来后还能拍拍衣服照样体面地做人。
徐继东一面背负着对女儿的愧疚苟且，一面又经常安慰自己这也就是一人一个命。他老婆没他那么积极，花了三年的时间都没怎么走出来。
同样没怎么走出来的还有徐然然。近日里，她越来越疑神疑鬼。窗外一点儿风吹草动，她就觉得有啥不干净的东西要飘进来。
徐太太为女儿的状态发愁，于是在白天牺牲更多的时间来陪伴她。
徐然然老抓着她的手重复说：“妈妈，得让警察他们继续查下去的，把凶手给抓住，不然潇潇不会瞑目的。”
徐太太就柔声细语地安慰女儿：“宝贝，警察也找不到凶手啊，要能找到早就抓住了。”
徐然然呼吸困难，扑进母亲怀里：“妈妈你说，为什么爸爸一直跟没事人一样呢？他不觉得对不起潇潇吗？”
徐太太顺了顺女儿披在肩后的长发，眼神空洞：“因为他自私。”
话说完没多久，客厅里就响起徐继丰叫唤她的声音，徐太太应了一声，而后放女儿在床上躺下，替她盖好被子。几乎在出门的几步间，徐太太的表情迅速换成了温顺体贴的样子。
徐继丰正窝在沙发边泡脚，水凉了，让夫人给他加点热水。徐太太照做，然后坐在沙发另一头，状似不经意地提起：“然然都快27了，我前不久联系到一个修复唇腭裂的专家……”
顿了顿她又补充：“他承诺会保护病人隐私的。”
徐继丰被热水暖得从脚酥麻到头皮，惬意地叹气靠在沙发上，好久之后才对夫人的话有所反应：“哦……然然都快27了啊？”
听到这句，徐太太半张微笑的嘴唇合上，转头看向徐继丰：“您知道我不止在说然然生日的事情吧？”
徐继丰也转过头看她：“那你是想跟我说什么呢？”
与深渊对视的感觉大概也就和这相差无几了，徐太太收颌，暗暗紧咬牙齿，几秒后她对他笑：“我想说的是，我要给然然做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