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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官的笔在纸上扎了个破洞，抽搐着嘴角问他：“你……一个男的，揪女孩子头发，还拽她衣服？”

陈默深吸口气，咬牙，闭眼点头。

警官气笑了，陕西话都冒了出来：“美滴很美滴很！”

于小野也跟着笑，笑着笑着突然胃酸倒流，一阵恶心，赶忙站起来对警官说：“警察同志，我能去一下厕所吗？我想吐！”

警官看都没看她，不耐烦地挥挥手，让她速去速回。

于小野撒开腿直奔厕所，又是一阵翻江倒海。吐完她闭上眼睛蹲在隔间里，想等感官知觉都恢复了再出去。

门外突然传来皮鞋的啪嗒声，然后是两个女人交谈的声音。

“我受不了了，今天找14年分尸案的档案，找得我头都晕！”

“那案子查了那么久都没结果，怎么今天又突然要查？”

“我哪知道啊！队长要我找，我能不找吗？”

“你也是不容易，忙到现在，饭都没吃吧？一会儿一起去吃火锅？”

“哎哟求求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吃。你不知道那个案子图片有多血腥残忍，我明天都不想吃饭了！江城这几年，哪里发生过这么凶残的案子啊？”

“好像那女孩只有20岁？唉……”

交谈声随着脚步声的远离渐渐消失，于小野撑着扶手爬起来，揉揉酸麻的膝盖，意识慢慢清醒，但内心还很恍惚。20岁，多么美好的年纪啊……她突然很想哭，这个世界对女孩子怎么这么不温柔呢？

冲了把脸后回到值班室，警官已经差不多把情况都了解完了，正在对阿纪耐心地吩咐调解方案：“你们双方呢，都有责任，幸好人都没受伤。那三个女孩也说了，同意协商解决。她们会赔偿你店里的损失，但是其中那个衣服被拽坏的，坚决要求要你们赔偿她的衣服。”

陈默这下才知道害怕了，忐忑地问：“她衣服多少钱？”

警官低头看了眼笔记本，抬头报了个惊人的数字：“两万。”

陈默一头栽倒在椅子上。

何必怒不可遏：“两万？我他妈说我的手机膜十万，她摔裂了也给我赔啊！张口漫天要价？什么Gucci，谁知道是不是两百块钱买的A货？”

于小野抿唇思索了半晌，极为认真地说：“警察同志，麻烦您跟她们沟通沟通，把外套给我，我给她们缝好？我针线活可棒了！”

警官头都被吵大了，合上本子站起来，握着茶杯说：“哎呀，你们就先按这个方案解决吧，回头有什么问题再来找我……”

十一点半的派出所门口，月残星稀，丧气五人组并排或站或蹲在石阶上。

何必一直在不停数落陈默：“你说你装什么英雄豪杰？！你哪来的两万赔？”

陈默把外套的帽子拽到脑袋上，耸耸肩说：“对乐队要有奉献精神。”

蹲在一旁的林飞冷哼：“谁知道你是不是只对乐队的某个人有奉献精神？”

远远的一辆牧马人从夜色中徐驰而来，阿纪眼尖，从石阶上跳下来说：“阿南来了，你们谁和我一起坐他的车回去？”

于小野扔掉在地上磨圈圈的石子，猛地一下站起来：“我我我！”

“小默呢？”阿纪看向一身黑快要隐没在黑暗里的陈默。

陈默先扭头看了眼何必，再怏怏地冲阿纪点点头。

何必和林飞家住得近，一早就说过要一起打车回家。

顾北南开到派出所门口，先掉了个头，再停下。于小野迫不及待地抢在阿纪和陈默前面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爬了上去。

顾北南在T恤外套了件深蓝色的外套，露出袖子的手背上蜿蜒着浅浅的青筋，于小野一坐上座位就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手背看。车子启动时，她霎时反应过来，扭头拉过肩侧的安全带，妥当扣好。

顾北南当她不存在，问后座的阿纪：“处理好了吗？”

阿纪无奈地叹气：“差不多吧……就看回头她们愿意赔多少了，我一会回去还得收拾烂摊子……妈的，摔了老子好几个好酒杯。”

顾北南食指在方向盘边敲了敲：“我今晚就不帮你了，晚上有事。”

阿纪了然于胸，体谅地说“好”。

于小野立马好奇地追问不休：“什么事什么事啊？”

顾北南不理她，伸手一碰侧前方的按钮又把音乐调了出来。

酒壮熊人胆，于小野伸手把音乐关掉，不要脸地笑着说：“我给你们唱歌吧！有我这行走的CD在，还要外放歌曲干嘛？”

不等另外三人有任何反应，她抬手数着节拍、拍着仪表板，柔声惬意地唱了起来：

“她说，去你妈的花海。

我说，你这么说好帅。

她说，要把他们都打败。

我说，我会一直都在。

在路灯下，遇见了很像你的她。

我没有说话，就算说了也是谎……”

她拍在仪表盘上的双手突然都握成拳，抬起，模仿身侧的他，像把着方向盘一样上下移动。他右手在上，她就右手在上；他左手移到上面，她就立刻把左手移到上面。

窗前一条宽敞平坦的大道，周围都没车，顾北南干脆松开把着方向盘的手，抽出一根烟塞进嘴里，低头点火，只踩着油门前进。

于小野也放下手，歪头看他。

火光在他的掌间跳动，在他的眸中跳动。

她咧嘴，笑着说：“顾北南，回头你教我开车子吧！”

顾北南在深黑里吐出一团烟，沉默地把手搭回了方向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