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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有人活得苟且因循,就有人活得快意恩仇、斩钉截铁。在顾北南心里,后者最好的榜样就是赵敬言他爸,赵砚塘。

顾北南在大学本就成绩不好,不求上进,频频挂科。徐潇潇出事以后就更是把日子过得豕虱濡濡,一度被辅导员发劝退警告。赵敬言眼瞅着兄弟颓废的样子,急在心里,却又束手无策。怕他一个人独处难解郁结,就尽可能地找机会多陪陪他。

大三下学期他们专业的都要搬到新校区,赵敬言找他爸开车来帮他们寝室搬东西,也就是这个契机,顾北南得以认识赵砚塘——从某种意义上,算得上是他的人生导师。

穷冬烈风的天气,他们这种习惯了暖气的北方人,光着手在室外搬东西着实冻得够呛。所以把物件都搬到新寝室后,赵砚塘就提议要带两个小伙子去吃铜炉火锅。

赵砚塘其貌不扬,估计赵敬言也是袭传他的基因,两人一样的身材矮小瘦削。但赵砚塘有一双历经世事、看透一切的精明眼睛,一眼就看穿了一路上都无话的顾北南心里装着放不下的事。

到了火锅店门口下车后,赵砚塘主动给顾北南递了一根烟,拍拍他的肩膀,才带头进了店里。

“烫三壶黄酒,有一壶里面多加几粒话梅。羊肉牛肉给切薄一点!记得添双公筷!”

这是赵砚塘板凳还没坐热,就熟练老道地对老板说的话。

顾北南有些局促,看了看周围封闭的环境,把手上捉着的未点的烟轻轻放在了桌子上。

“嗯?”赵砚塘看到连忙抬手阻止,拿起手边的烟夹在自己耳朵上缘,示意他也跟着这样做,“桌上是吃饭的地方,不要放其他的东西。”

“嗨呀,爸你干嘛呀?!”赵敬言怕兄弟不自在,有些责怪地看着父亲。

赵砚塘揉揉下巴上的胡茬,一副无谓的样子:“我说错了吗?广厦万间,夜眠七尺;良田万顷,日食三餐。吃饭就是吃饭,在桌子上做别的事都是亵渎食物!你把你的手机也拿下去!”

赵敬言一点都不怕他,反而把手机捉在手上,在父亲面前肆无忌惮地玩起了游戏。一旁的顾北南沉默,把烟乖乖夹在了耳上。

赵砚塘心情愉悦地说:“小顾沉稳明事理,真不错!”

言下之意就是怪儿子乖张叛逆,不听话不懂事。

酒一上桌,赵砚塘留下那壶话梅多点的,另外两壶分给了面前的两位晚辈,侃侃而谈:“我刚从部队出来那会儿啊,无所事事,整天游手好闲,最快活的事情就是到了晚上约上三五好友,一道烫个火锅喝几瓶黄酒。吃完回家倒床就睡,那叫一个舒坦!”

“可惜啊……”他抿了口酒,畅爽地咂了一下嘴,“后来这些一道喝酒的人,越来越少,变成四个、三个、两个、一个,最后就干脆约不到人了。”

赵敬言抽出回城加血的空闲抬头调侃:“谁叫你那帮兄弟里,就你混得最差!”

别人退伍之后都积极向上地找个能提高生活质量的饭碗,唯独他赵砚塘,坐吃山空了一整年。

“是啊……谁让我当初混得最差呢?”赵砚塘用公筷下了几片羊肉,盯着铜锅边冒起的白气,眼神逐逐眈眈,“还好老爸后来醒悟了,这人啊,过一辈子怎样都是过,但还是不能没个目标。现在的社会就这样,你落魄潦倒,没几个人会陪着你;你爬起来了,爬得越来越高,才会有人追着赶着来捧你……”

顾北南有些觉察到,虽然父子俩在聊的是他眼前这个大他三轮的前辈的往事,但总觉得在很隐晦地影射自己。

果然,酒过三杯,赵砚塘先是举着筷子让顾北南多吃菜,而后便问:“小顾是哪里的人?父母身体都好吧?”

赵敬言赶忙放下手机给父亲使了个眼色,顾北南却很坦然地回答:“江城本地人,父亲残疾,母亲已经不和我们联系了。”

赵砚塘挑了挑眉,表情无意外,点点头:“嗯,怪不得老成持重!是我欣赏的年轻人!”

赵敬言白父亲一眼,转头对兄弟说:“你别在意啊!我爸就是这说话风格……他还嫌我不稳重,生意上的事都不愿意让我插手,怕我影响他赚钱。”

顾北南不说话,闷闷地喝酒。

赵砚塘举起空酒壶让老板再添一壶,笑着道:“你还别说,我觉得小顾可以帮我做事,他是个可塑之才!”

赵敬言立马警觉:“你别让他蹚浑水!”

捏着酒杯的手顿住,顾北南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起了好奇心。他后来想,也许是常年与父亲之间或温淡如水或唇枪舌剑的相处模式,让他一直很渴望与父辈们能有正常沟通的机会,能一起抽烟喝酒,一起话寻常往事。

是赵砚塘代替他父亲,充当了这个角色。所以后来赵砚塘问他愿不愿意一起做生意,他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赵砚塘骨子里是个很浪漫的人,他把和自己一起干事业称为“闯荡江湖”。

正如现在,隔了一个礼拜来见他的顾北南,还是看到他一如往常,烹茶煮水、闲敲棋子地等自己到来。

赵砚塘看他进来,左手握着佛珠,右手取勺舀了满满茶水倒进对面的空茶盏里,淡淡一句招:“来啦?尝尝我新买的正山小种,味道很不错。”

顾北南落座,但没碰眼前的杯子,伸手取了颗白子落在棋盘上。

黑子紧跟不舍,想要围住白子。白子却不争不抢,不停闪避。

赵砚塘笑笑,整理了一下盘着龙纹的唐装领口:“小顾,你是想告诉我,你不想跟着我做事了吗?”

顾北南知道什么事都不会瞒住他,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师傅,我确实想收手了。现在查走/私烟查得很严,这钱赚得不安生。”

“嗨……”赵砚塘朗笑出声,“你这小子,怎么突然这么胆小?你跟着师傅,师傅能让你出事吗?”

顾北南藏了些幼稚的想法没说。他这么多年来都在等着徐继丰出狱,为父亲讨个公道;也一直在等着杀害徐潇潇的凶手能落网。而这些,都需要他身正影直,清清白白。他怕哪天自己真的留了案底和把柄,在恶人面前也落得个恶人名,一切等待就白费了。

可偏偏赵砚塘又善读心,他立马问:“你不跟着我干了,上哪去挣钱啊?上哪找人脉去帮你父亲报仇啊?上哪抓住害死你女朋友的罪犯啊?”

当初同意跟着赵砚塘办事,顾北南是真心把他当一个义父,当一个良师益友而待的,所以把自己所有的往事都和盘托出;而赵砚塘好像没有这么真诚,等到顾北南开始送第一趟货时,才知道他干的是在法律边缘打擦边球的事。

顾北南垂头看着眼前的茶杯,吊顶上圆月形的灯倒映在杯里的茶面上,时而轻轻晃起几圈涟漪。茶已凉,可桌子中央的茶壶还源源不断地升腾着热气。他开口:“师傅,很感谢您在我颓废迷茫的时候拉了我一把,但我确实不想再参与您的生意了。正好徐继丰已经出狱了,这段时间我想安心陪我父亲为当年的事情向他索要赔偿……车我今天不开走了,您送我的,我还给您。您的恩德我都记得,日后一定会报答您。”

赵砚塘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抬手拿过他的茶杯,倒掉凉透的茶,再续满。他撑起手背说:“车你留着吧,还我干啥?我多一辆车又开不了……我把你当第二个儿子养的,你和敬言在我眼里就像一对亲兄弟。所以没必要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我把敬言养这么大,要他报答过我吗?”

顾北南正欲开口,被他抬手打断:“行啦,不说了,你的心思我明白。这段时间你就不用送货了,车你还开走……你不开走,就是不认我这个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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