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2/2）

顾平斌身边的老三回答：“俩小时啦！唉……龟孙子就是不出来。”

于小野听得愈发不平，索性清清嗓子，气沉丹田，对着房管局办公楼就是一声大喊：“徐继丰——！你出来——！血债就得血偿！你老躲着，还是不是男人了？！”

一排的工人都傻了，连带着顾平斌，齐齐转头震惊地看她。

于小野得意地笑笑，继续喊：“徐继丰——！你为官不正，徇私枉法，草菅人命！”

大楼有几扇窗子被打开，探出一些人小心翼翼地往下看，触及闹事人的目光，又赶忙缩了回去。于小野见势还想喊，门口的保安指着她气势汹汹地走过来：“喊什么喊？再喊我报警了！”

这回倒是敢出来了，也不知之前一直缩在站岗亭里的是谁。工人们来了劲，对着他凶回去：“把徐继丰叫出来！让他下来！”

保安小声拿着对讲机说了句什么，然后抬头理直气壮地驳道：“徐处长今天不在！你们瞎闹腾什么！”

“胡说八道！我早上看着他的车进门的！”老三喊。

保安皱眉，拎了拎垮垮的裤腰：“说了不在就是不在，不信你们自己上去找！赶紧走，不走我立马报警，聚众闹事是违法的，让警察把你们都拘留起来！”

不相信归不相信，可一听到要被拘留，工人们也是怕的，坐也坐不住，站也舍不得站起来。于小野不想善罢甘休，她知道徐继丰老奸巨猾，肯定是在里面藏好了才敢这么说。她在包里摸自己的手机，犹豫要不要拨通那串恶心的电话号码。

保安还以为她在摸什么秘密武器，怂得往后退了两步。

忽然，她的手腕被抓住，于小野诧异地回头，映入眼帘的是顾北南焦急的脸。

他也以为她要跟保安动手，用力按住她的手不让她轻举妄动：“你别冲动，这样你会理亏。”

于小野看着他紧张的双眼，情不自禁就松了拿着手机的手，乖乖退到一旁。

顾北南上前扶住父亲的轮椅：“爸！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就擅自来了？你们这样做是没有用的，我不说了老老实实等上访结果吗？”

顾平斌盛怒，拍着大腿嚷：“你别跟我提上访！上访上访！上访有个屁用？！官官相护，上行下效，没一个好东西！等上访结果？老子怕是入土了都等不到！”

“那也不能蛮着来啊！现在你也看到了，这样做，你们能有任何收获吗？”

父子俩真是话不过三句就有吵起来的势头，于小野忙劝：“叔叔，咱们还是先回去吧！一会儿警察真来了那就不好办了……有什么事从长计议，公道自在人心！”

她话刚说完，工人们都讽刺地笑了，玩味地说：“公道自在人心哈哈哈……丫头，你真天真哦！”

于小野不好意思再说了，下意识往顾北南身侧移动，他低头，给了她一个安稳的眼神。

慢慢的，工人们一个个撑着地站起来，随手拍拍屁股后面的灰，无精打采地说要走。顾平斌最犟，看着正对面的大楼始终不肯动。顾北南也不和他多说，两手握住轮椅的把手就把他转过来往外推。一路上顾平斌都骂骂咧咧：“你个没用的东西！我看我到死都指望不了你！你跟你妈一样，懦弱无能！”

于小野头一回见顾父这个样子，震惊之余又很痛心。这话不是骂她的，她听了都忍不住皱眉头，可真正受着的那个人，却一直没什么表情，不回嘴，也不愠怒，好像习惯了似的。

好不容易推到车子边，顾北南拉动手刹把轮椅固定住，弯腰把顾平斌抱上车。顾平斌拿拳头捶了儿子的背两下：“你说你是不是盼着我死？！你怎么还不去找徐继丰算帐！”

顾北南沉默，妥善放下父亲，替他系上安全带。关门后，他回头，恰对上于小野忧心忡忡的目光。

他笑：“让你见笑了，我爸有时候心里有压力，不骂出来会难受。”

于小野嗫嚅：“没有……我没有见笑。叔叔心情不好，我理解。”

她忍不住问：“顾北南，总被这样骂，你心里不好受吧？”

顾北南满不在意地摇头：“在一起生活就是这样吧，总要互相忍受对方的脾气。我也经常有做得不好的地方的，我爸也得包容我。”

于小野想起来自己还有正事，一看时间过去这么多，真开始担心阿纪会发疯，就对顾北南说：“那我先回店里了，你开车慢点。”

顾北南点点头，于小野又叫住他，拿出手机：“就是……那个……其实我弄到了徐继丰的手机号码，所以，你记一下吧！万一能用到呢？”

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的他一直回头看着她不说话，几秒后醒悟，拿手机拍下她屏幕上的号码。

看到备注，他忍俊不禁。于小野剜他一眼：“笑什么笑！我寻思我这备注准确得很！”

“嗯，很准确。”顾北南笑，转头检查了一下车门。

于小野觉得自己的视线太舍不得从他身上移开了，得使劲儿强迫自己才能不看他。她攥着包带，下了好大的决心道别：“那我走啦！拜拜！”

“小野！”顾北南却又在身后喊她。

“嗯？”

“谢谢。”

谢谢，你到现在为我做过的所有事。

他低沉又醇厚的嗓音明明很近，听起来却很不真切。他好像一个许久不曾说话的人，连句“谢谢”都说得这么隆重又忐忑。

于小野笑着转头，没回答任何言语，抬起左手，对他竖了个大拇指。